李玉見惇嬪娘娘走后,便走進養心殿說道:“萬歲爺,什么時候去接令小主?”
“先派人去收拾重華宮吧,朕覺得此時真可謂是近鄉情更怯了。”皇上說道。
“回皇上的話,奴婢聽惇嬪娘娘的意思,她已經派人去辦了。”李玉說道。
皇上點點頭道:“也對,那我先等惇嬪把花送來再說吧。”他抬頭看向李玉,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念叨著:“你說朕要不要給珠纓晉個位份?”
沒等李玉回答,他又說道:“要是晉了位份,又有人害她可怎么辦?”
李玉看著皇上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便道:“小主這些年辛苦,您晉一晉她的位份,后宮眾人也不會有異議的。”
“也是,要晉要晉的,那朕先看折子了。”皇上說道。
“那奴才去給您泡茶了。”李玉剛說完,卻見皇上將折子放下拿起旁邊的一本《論衡》說道:“朕還是看會書吧。”
李玉也不說什么了,笑著搖搖頭,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要翻牌子的時候,皇上自然是誰都不想見,雖然后宮眾人都盼望皇上能召幸自己,但也只能在自己宮里翹首以盼而已。偏偏皇上這段日子幾乎進后宮的日子都是去了昭陽殿,怡答應白日又在養心殿門前沒見到皇上,所以晚上趕緊派人來請皇上。
進忠看到是怡答應的人來請,趕緊進去通傳道:“皇上,怡答應宮里來人請您過去。”
“說朕今日朝政繁忙,讓她們姐妹倆早點休息吧。”皇上正和意楨討論著等珠纓再次出來,是不是要多給撥幾個伺候的人,自然敷衍的拒絕了。
如今皇上一心一意的想著接珠纓出來的事情,沒有任何心情去任何人宮里。
進忠出來對傳話的人說道:“皇上今日朝政繁忙,讓你家小主早點休息。”
“公公,求您了,求您再去請請,奴婢回去了不好傳話啊。”只見怡答應身邊這個叫錦葵的小丫頭跪在地上狠狠地磕頭。
怡答應和白答應是民女,自幼也不可能有什么人伺候,柏氏姐妹自然是不會對她們又什么感情,進忠又想起今日怡答應在養心殿最自己動手,便知道這丫鬟回去也不好過,可如今這個情形皇上是不可能去任何人宮里的。
他想了想,扶起錦葵問道:“你是被指在怡答應宮里,還是白答應宮里?”
“回公公,奴婢在怡答應宮里,貼身伺候著。”錦葵回答道。
“這樣,你回去了就去白答應宮里告訴她皇上近日朝中有重要的事,都不可能去了,讓她庇護你就好。”進忠說道。
“告訴白答應會有什么不同嗎?”錦葵問道。
他見宮女十分不解,便又說道:“那伺候白答應的是誰你知道么?”
“跟奴婢一起從內務府指過去的,一個叫云瑰的丫頭。”錦葵回答道。
“你去問問她,白答應對她如何你就知道了。”進忠說道。
錦葵似懂非懂,點點頭福了一福就告退了。
錦葵小心翼翼地回了昭陽殿,本還想著如何悄悄去白答應所住的西配殿內,卻見云瑰等在門口,見她來便說道:“小主請你去她的殿里。”
“那怡答應可知道了?”錦葵問道。
“小主知道你去請皇上必定請不到,所以跟怡答應說了要喊你來理繡線,怡答應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云瑰說道。
兩人一起回到了西配殿里,錦葵見白答應請安道:“奴婢謝小主。”
“起來吧,皇上怎么說?”白答應問道。
“皇上的意思是,最近都不能來了。”錦葵說道,“意思是朝政繁忙。”
白答應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隨我一起去姐姐那里吧。”
“你說讓她理繡線,我都給忘了,我還派他去請皇上來著。”怡答應見她倆一起進來。
錦葵聽到這話趕緊跪下道:“小主千萬別生氣,皇上說最近幾日朝政繁忙,都不能來看小主了。”
“什么?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說著便起身走了過來。
“姐姐。”白答應趕緊叫住她,又低頭跟錦葵說了句:“你先下去吧。”
白答應看著氣急敗壞的柏怡姝說道:“姐姐,皇上今日是見了皇后娘娘和惇嬪娘娘就不準備見任何人了,您發覺了沒有?”
“你這么說是有點道理,可是皇后參了咱們一本?說我對她不敬?”怡答應說道。
“我覺得不像,畢竟皇上也沒有叫別的人侍寢,一定是兩位娘娘跟皇上有別的事。這段時間,我勸姐姐一定要收斂脾氣,畢竟在皇上一旦不來昭陽殿,就意味著咱們沒有皇上的恩寵了。”白答應說道。
怡答應覺得很煩,說道:“那你說怎么辦吧。”
“姐姐早點休息吧,咱們也得先弄清楚皇上是為了什么吧。”白答應說道。
白答應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翊坤宮,琉璃見到是白答應有些不解,雖然這位白答應相對來說比較安靜,但卻依舊讓人沒有任何好感。
“小主來這里干嘛?”琉璃問道。
“姑姑,還請您代為通傳,嬪妾想見皇后娘娘一面。”白答應規規矩矩地說道。
琉璃雖說很不情愿,但也很好奇這沒教養的柏氏姐妹能說出什么來,她轉身進去通傳。沒有一會,就出來對白答應說道:“娘娘請您進去。”
白答應趕緊帶著云瑰進了翊坤宮的正殿,見到皇后趕緊跪下說道:“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起來吧。”皇后依舊是一臉十分親切的微笑看著她。
可柏怡昭卻沒有應聲起來,而是繼續跪著道:“嬪妾的姐姐當日言語冒犯娘娘,嬪妾特來向娘娘請罪。嬪妾姐妹來自民間,當日家父若不是被烏雅大人救起,更沒有嬪妾姐妹兄長今日。但作為烏雅大人家的奴仆,姐姐與嬪妾自幼伺候著夫人小姐,沒讀過什么書,也是沒規矩慣了,還請皇后娘娘體諒。”
皇后見她一下子說了這樣多話,便道:“叫你平身,就快起來吧。”
柏怡昭也知道此時必須要起身了,便趕緊平身低著頭站在皇后面前。
“琉璃,賜坐。”皇后說道。柏怡昭也恭敬地坐在了琉璃搬來的椅子上面,只聽皇后又說道:“這世上不是有些人做錯了事,她身邊的人就可以替她贖罪的。怡答應自己言語冒犯了本宮的后果,只能由她自己承擔。不過本宮很欣賞你,能這樣來跟本宮請罪,本宮很意外。”
“嬪妾受教了,嬪妾既然不能助姐姐得到皇后娘娘的原諒,那嬪妾能做幾分就做幾分吧。”柏怡昭回答道。
“你能做到這個份上,本宮真是覺得怡答應有你這么個妹妹是有福氣了。”皇后娘娘說道。
“娘娘過譽了,嬪妾昨日在養心殿外候著的時候,見皇后娘娘匆匆見了皇上,娘娘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白答應忍不住發文。
皇后一時沒有說話,她沒有想到這白答應雖然懂事卻還是對自己的恩寵看的十分重,她能想象自己帶給皇上那樣的消息以后,皇上自是沒有心情再召任何人侍寢。而這位白答應卻沒有像其他人失寵后僅僅是思考自己有哪里做的不符合皇上的心意,而是仔細思考出了定是自己與皇上說了什么,這樣一份聰慧與細心的確讓她沒有想到。
柏怡昭見皇后不說話,趕緊跪下道:“嬪妾一時沒忍住好奇,肆意打探皇上與皇后娘娘,還請娘娘降罪。”
“無妨,起來吧。”皇后的思緒被她打斷,尷尬地笑道。
皇后剛準備開口告訴白答應既然覺得自己做的不對,那就不要多想了,卻靈光一現,想起了有一個殘疾女兒的忻嬪。看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不論是怡答應還是忻嬪,還是后宮中自己不能想到的一些人,總有人會去跟皇上鬧騰,不管是皇上最后聽了誰的話不愿意放珠纓出來,亦或者是皇上執意要讓珠纓回來,反而對攔截此事的人起了疑心,對自己來說,都是連消帶打除去一個人的好辦法。
這樣想著,她對白答應說道:“其實就是,你們姐妹進宮前有一位做錯事的貴人被打入了宗人府大牢,最近沉冤得雪,皇上也就快放她出來罷了。”
“娘娘愿意告訴嬪妾,嬪妾感恩戴德。”白答應站起身來說道。
“也不是要緊的事,本宮也累了,你就先回去吧。”皇后說道。
“那嬪妾就告退了。”白答應說完,彎著腰退出了翊坤宮。
果然不出皇后所料,當日消息傳出去以后,太后就請了皇上去壽康宮,勸道:“皇上魏珠纓不過是家世也不高,不過是一個貴人,如今此事雖說是有人頂了去,但也不是多能說的清楚,干脆就讓她在牢里待著。”
“皇額娘,您是知道朕對令貴人的感情,為了在治河之事上還有用武之地的高斌,朕不能動慧貴妃,已經讓令貴人的父親做了替死鬼。后來因奎寧之毒一事冤了令貴人,又錯殺了她的母親和她身邊的親信,如今既然事情塵埃落定,朕怎么會讓她在那冰冷的牢房里了此殘生?”
太后知道勸不動皇上,也不欲多說什么便道:“既然你決定好了,就早日接出來,至于這后宮眾人,還有的鬧你的。”
“至于舒妃和忻嬪,朕自會認真去解釋,也會多加垂憐,以保后宮安寧的。”皇上說道。
太后擺擺手道:“如今哀家也快不行了,很多事情也不在乎了,你想做什么便做吧。回去吧,皇上。”
皎禾看著太后氣息不穩地樣子,趕緊對皇上說道:“皇上,奴婢送您回去吧。”
“姑姑好生照看皇額娘吧,朕又李玉他們陪著回去就是了。”皇上說罷,離開了壽康宮。
當然,太后也不是第一個反對的,朝中一些朝臣上書皇帝實在無需為一個小小的貴人費盡心力洗刷冤屈,這些朝臣基本都是一些嬪妃的母家,甚至連孝賢皇后的母家大臣都直言上書皇帝,勸諫皇帝應該費心于朝政而不是一個小小貴人。
而第一個到皇上的養心殿中鬧騰的就是忻嬪,皇上本身通過茱萸知道了忻嬪做的一切,但是由于之前一直不能確定此事是不是珠纓所為,對待忻嬪總是有一種想要為珠纓補償的心態。況且自己的女兒,成了那副樣子,不論是哪個母親都會深受打擊。加之舒妃和珠纓也沒什么大礙,安舒公主自那次燙傷之后忻嬪還算安分,便也沒有去細細追究忻嬪所做之事。
忻嬪跑到養心殿內的,李玉攔著她不讓她進去,她就站在外面大叫道:“魏珠纓這個狠毒的女人,怎么能從牢里放出來,皇上您怎能這樣,難道舒妃的眼睛就白瞎了嗎,臣妾的公主就白白殘廢了嗎。”
忻嬪見沒有人理會她,繼續吵道:“皇上您如此偏心就不怕后宮非議嗎?皇上您被魏珠纓這個下賤的宮女迷惑了,皇上難道您和舒妃一樣瞎了眼嗎?”
只聽從皇上書房傳來一聲茶杯砸到地上的聲音,養心殿里里外外的宮人全部跪了下來。皇上本打算安安靜靜地接珠纓出來,沒想到消息卻傳開了。朝中里里外外不少人勸的他心煩不說,想著珠纓還要繼續在牢里多受一天苦他心里更是著急。
實在是忍無可忍地皇上走出書房對著忻嬪說道:“放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朕不與你計較。你就應該感恩戴德,安安靜靜做人,如今還敢來朕面前口出狂言,你這條命還想不想要了?”
忻嬪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拿不準皇上到底知道多少,又見皇上發這么大的火,嚇的她一時一句話都不敢說,皇上見她那樣便說道:“你還不滾出朕的視線,回你宮里閉門思過去吧。”
忻嬪如臨大赦,趕緊起身退了出去。皇上站在養心殿門口喘著粗氣,李玉不敢上前,就用胳膊肘撞撞意楨,意楨只好上前道:“皇上息怒,仔細傷了身子。”
“明日朕就下宗人府,親自接珠纓出來,還要晉她為嬪,誰若再多說一句,朕絕不再寬縱了。”皇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