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趁著天未亮坐上了一輛村里唯一的拖拉機,顛簸了半天我們來到鎮上,她不愿意和我坐一班車。
“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我先走,你送我好吧?”她拿著兩張票,塞了一張給我,兩趟車之間隔了一個小時。
我點點頭,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我垂著的手有一股子想去撫摸她的臉的沖動,我捏緊了拳頭,努力平復這種沖動。
我們沉默著望了一會對方,不遠處,司機發動了車子,還有五分鐘,車就要開了。
她拉起我的手,拇指從我的指背上劃過,讓我的拳頭為之一松。我的手被她輕輕牽起,她微微低下頭,側過臉在我的手心里蹭著。
“你不是問我,孤獨是什么么?”她低聲呢喃著,落在我的耳朵里,卻讓我心痛。
“孤獨可能對我來說。”她慢慢放下我的手,雙手環抱住我的腰,臉靠在我的胸口,我僵直的身體不知所措。
“是我愛你。”多么溫柔地語氣,可她的臉頰卻流下兩行淚水。
“我等你,好么?”
……
汽車駛離了車站,我還站在原地,心中除了那場大雨,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我才想起來,村里沒有信號,好幾天沒有和初木聯系了,此時接通電話,初木緊張的聲音傳來。
“呼,可算打通你的電話了。這幾天哪里去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而我心里有了一絲暖意,被人牽掛也是一種幸福。
“見了華蔻。”我說。
他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要繼續詢問我,但當下我并沒有做聲,他做了決定。
“嗯,我……找到如可,好幾天了。她沒有和我回來的意思,你要過來一趟么?”雖是詢問,但初木既然這么說了,想來應該是沒有辦法了才會讓我去試試。
“我現在就啟程,有什么事,見面再說。”我話語里顯得很是疲憊,初木顯然也知道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得,道了聲保重,便掛了電話。
要去到ls我還有很多路要趕,當初來到這里就花了三天的時間,回去并不比來時輕松,而我在這段時間的奔波里,雖說還是那樣容易感傷,但被感情對行為的影響卻是少了很多。
ls水資源缺少,車上刺鼻的味道幾乎要把我熏翻過去,下了車我連忙跑到沒人的角落里干嘔了幾下,翻騰的胃讓我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些,我大口的貪婪著呼吸著清新空氣。
“嘿!”一個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連忙轉過頭來看向他。
看到對方的臉,我們幾乎同時發出大笑聲來。
“幾天沒見,你怎么跟掉進煤炭坑里一樣。”
初木換了身行頭,穿了件棕色夾克,照舊是馬丁鞋和牛仔褲,臉上因為風沙,皮膚干的開裂。
“你不也是,感覺剛從傳銷組織里逃出來?”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色的T恤,牛仔褲也不知道裹了多少灰。
“哈哈哈~”兩人同時放聲大笑,又緊緊相擁在一起。
他接過我的包,我們并肩走著,出了車站,攔下一輛車又開始繼續奔波,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小鎮。
小鎮不大,少有外鄉人來,我和初木走在路上,竟然有不少人跟他打起招呼。
“混的不錯啊。”
他領著我進了一家民宿,門口有一小孩正在玩彈珠,他摸了下小孩的頭,小孩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下我,但沒說話。
“這幾天,我找白露啊。走遍了鎮子,好賴話沒少說,現在誰不知道鎮上有我這么一號人?”
我翻個白眼,跟著他進屋,一中年婦人提著銀茶壺和杯子迎面過來。
初木右手捂胸略一躬身,我有樣學樣,同樣向婦人致意,婦人微笑頷首,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然后給初木倒了一杯,初木接過喝下,把杯子遞還給她,她給我也倒了一杯。
“酥油茶,喝了吧。”初木見我端詳著茶杯,出言說。
我一仰脖倒了進去,憋著氣沒嘗出味來,嘴里一股子怪味,不過還不錯。
婦人接過初木手里的包在前邊帶路,初木也不客氣,一邊跟著一邊和我介紹。
“這兒人好客,淳樸。但前提是你得尊重人家的習俗。”
“怎么個尊重法?”我跟在后邊,一面看著屋里的東西,一面問。
他轉過來瞧了我一眼,“簡單,別和他們客氣,人家讓你吃你就吃,讓你喝你就喝,跟你說別看姑娘洗澡,你就別偷看姑娘洗澡。”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初木一把摟住我進了一房間,房間不大,兩張床,地下弄了毯子鋪開,床就墊地上,再來一床被窩。
婦人把我們帶到這,包放在地上就退出去了。
初木轉身就睡在床上,鞋子也沒脫,他長長呼一口氣。
“你來了。”他一面說著,一面閉上眼睛,他的面容極其疲憊,這下子卻全身放松下來。
我也躺了下來,幾口深呼吸之后,整個人像卸了重擔,初木在我身邊,總是能讓我感到心安。
“很棘手?”我問他。
他仍舊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他嘴巴微張像是要說什么,我等了會,卻聽見他打起呼嚕來。我無言輕笑,看著天花板也跟著他合唱起來。
一覺睡到晚上,這邊天黑得晚,八點鐘了,太陽才堪堪要落山,主人家殺了羊,招待我們。
夜晚的時候,來了幾個漢子、姑娘,大家一起圍著篝火烤著羊,這里的人們漢語不好,但是極為熱情,拉著我們又唱又跳,幾碗青稞酒下肚,我便找不到北了。
再次等我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我正睡在床上,初木坐在一邊沒有睡,他察覺到我醒來,頭也沒回的說。
“對不起。”
“怎么了,你綠我了?我也沒女朋友讓你綠啊。”我笑著說,今晚熱烈的氣氛讓我開朗不少。
他背對著我搖搖頭說,“沒事。”
我卻隱隱猜出他愧疚的原因,月莉在信里說過,初木有離開我的想法。
“別說你,有時候我都想放棄我自己。”我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裹住自己。
初木沒有說話,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