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木生病了,躺到了醫院里,月莉給我打了電話。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床上,面色蒼白的看著我,月莉在一旁的沙發上削蘋果。
“國防身體怎么倒下了?”
“內部出了問題,外敵趁虛。”
還有力氣跟我貧嘴,想來問題不大才是。
我坐到他旁邊的沙發,笑著問他:“什么病啊?”
“小毛病。”盡管臉色不太好,可是他笑得依舊燦爛,讓我懸著的心放松了些。
“哎,怎么樣?你的同學會。”他問我,外邊麗日晴天,可是就是風大,風從窗子灌進來,他的聲音又小,我幾乎要聽不清他說什么。
我走過去把窗子關起來,靠著墻跟他說:“可以說是沒參加。”
“耶?怎么回事?你不是特意去參加么?”
我嘆了口氣,月莉把削好的蘋果剖成兩半分給我們,我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和他說起那些事情。
……
“亞楠是真的可憐。”月莉同情的說。
初木搖搖頭,“人呢,總是要為自己所做付代價,所謂因果緣分不外如是,倒是她的態度不錯,我很欣賞。”
“哎,啟宇哥哥。你以前為什么沒回她的信?你不是喜歡她么?那信里寫什么?”月莉仔細的擦著刀子,眼睛也不眨的望著我,要不是了解她不是那種暴虐的人,我都懷疑此刻她腦子正想著怎么用那把刀解剖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腦子里一點這件事的記憶都沒有,好像沒發生過,又或是真有這么個事我忘了。”我糾結著說,這倒不是說謊,我對于這事是一點記憶也沒有,可能是精神疾病的原因,我腦子自犯病以后本來就不太好使。
初木似笑非笑的說:“我看啊,是有人從中作梗,一開始就給你們把姻緣斷了。”
“誰阿?哥!這么壞。”
“誰?你問他咯。”初木沖我努努嘴。
“他跟個二傻子一樣,什么也記不住。”月莉鄙視的看了我一眼。
我咬咬牙自己在腦海里分析了一下,最后的答案我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不會是他吧?”
我弱弱的說。
“是不是,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不是么?”
“你們在說誰阿?”月莉不滿的問。
“我……”
“好了,阿妹!我困了。”初木把身子縮到被子里去,一副疲倦的樣子。
“哦,我們出去吧。”月莉站起來向門外走去,我看了他一眼,也走了出去。
醫院的空地上,我和月莉并肩而行。
“他得的什么病?”
月莉的眼神一下暗淡下來,“軟骨肉瘤。”
“瘤啊?我記得初木說過,瘤和癌不一樣,癌是惡性,瘤是良性對吧?”
我心底松了一口氣,還向月莉表現了一下自己的知識。
誰知道,月莉搖搖頭說:“恰恰相反,這個病是少數幾個惡性的瘤。”
“什……什么?”猶如晴天霹靂,我呆在原地。
月莉也不說話,仰頭看天,淚水大滴大滴的滾落。
“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是不是費用問題,錢我來出。我們給他治!”
“沒用的,什么都沒用的!”
“怎么會沒用!他壯得跟牛一樣!怎么會死!我有錢,咱們治好他!”
“錢錢錢!就知道錢!你就該去死!”月莉咆哮道。
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咆哮出來。
“對啊,我就該去死。”我一邊說著,一邊朝遠處走去。
……
走到了哪里,我不知道,這個城市人來人往,沒有人愿意多看你一眼,城市是最熱鬧的地方,徹夜不眠。也是最冷漠的地方,人們對身邊的你所遭遇的一切,一無所知,漠不關心。
我坐上公交,從一個終點站到另一個終點,從白天到黑夜,我不知道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不知不覺,我站到了葉之柔光門前,門里的一切還和我離開時一樣,我從窗外看向里面,從前的一幕幕變得有些不真實。
我站在路燈下點燃了一只煙,煙霧升騰驅散了蚊蟲,忽然一輕陣風刮來,耳邊全是簌簌落地的聲音,我抬頭去看,原來已經是秋天了。
在路邊有一株櫻樹站在那里枝葉搖擺著,它的腳下,曾經是另一個生命,我不由自主的向它走去。
在它的枝干上,許多樹葉掉落后留下的創口,我的手指撫摸過它,仿佛它的痛苦我也能感受,可是我分明在那痛苦里看了坦然。
“必然有傷痛么?”我低下頭喃喃自語。
再抬起頭,枝端上,一朵粉紅色的小花在不屬于它的季節里綻放著它的美。
……
我回到了葉之柔光,在曾經我的床上躺了一晚,這一晚我沒合眼,沒有想任何事,只有呼吸和心跳還存在。
驕陽初升時,有小雨落下,人世如此,幾家歡樂幾家愁。
趕到醫院是中午十二點,我在外邊的餐館弄了大補湯拎過去,初木正坐在床邊上寫著東西。
我把湯遞給月莉,讓她盛出來,月莉沒有絲毫異樣的接過,像昨天什么事也沒發生過。
“還在寫什么?”
“寫書。”
“怎么這個時候想起寫這個。”
“很早就想寫了,以前還把你寫的給燒了,正好還你。”
“那好啊。我可等著燒!”我來到昨天的窗子旁,像昨天那樣靠在那。
他仍埋頭寫著,月莉用一瓷碗盛了湯遞給他。
他接過,沒有用勺子,像喝酒一般,一口喝干。然后用手袖擦了擦嘴,“嗯,缺點鹽。”
“哪會有你調的味好。”
“你也不學學弄了給我吃。”
“也不是沒弄過,什么樣你不知道?”
“也是,你啊光長了嘴沒長手。”
“可不是,我這才是好命。”
……
我們又聊了些家常,我突然把他叫停:“哎!”
“嗯?”
“打算瞞我多久?”
他身子向后一看,伸出自己的手仔細觀察:“沒打算瞞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說。”
“就這么說不就好了?”
“我們……你知道,我那次在ls,我……”
他吞吞吐吐,我知道他要說什么,于是搶著說:“什么什么啊!說什么呢。”
他聽完,笑得無比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