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仙也注意到了蘇憶的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撫。
“奴婢怎敢笑話太子妃”,鈴蘭順著蘇憶看向一旁的蘇仙,心中驚奇,這樣一個不聲不響的啞巴,竟然對皇宮沒有任何畏懼,端的是一派從容。
蘇憶放下車簾,有些自嘲道:“我知道我身份不高,以后凡是還請姐姐多多幫忙。”她雖然身份低,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一流,這個鈴蘭看著是個不起眼的丫頭,可通身的那份氣度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頭。
鈴蘭對于蘇憶的言論并未有多少意外,畢竟她是院子里的一等丫頭,蘇憶初來乍到,向她示好也是應該。但她也未因此生出驕矜自傲的心來,只是愈發(fā)恭敬,“太子妃還是叫奴婢鈴蘭吧,叫‘姐姐’太折煞奴婢了。”
蘇憶笑著點了點頭,從善如流道:“鈴蘭。”雖說叫姐姐是能現(xiàn)出尊敬,可現(xiàn)在蘇憶才是主子,要還一直這么叫下去難免叫人輕看。
既然打算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下去,那這些馭人之術也得慢慢的學了。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總算到了鳳棲宮。
下馬車的時候蘇憶感嘆了一句,皇宮真大。從宮外到宮里,再到鳳棲宮,坐著馬車竟是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
真是皇權貴族的生活啊。
門口的小宮女見了蘇憶先是行了禮,而后便領著到了鳳棲宮主殿,道:“皇后娘娘此刻正在偏殿梳妝,還請?zhí)渝缘绕獭!?/p>
梳妝?鈴蘭眉頭微皺,文后一向重禮,絕不可能召見他人的時候自己卻沒有梳洗打扮,如此看來,是有心要刁難這個太子妃了。
她朝蘇憶看去,卻見蘇憶好似不懂這里的意思一般,擺了擺手讓那小宮女下去了,而她自己竟是徑自坐了下來,端起淺藍色花紋的茶杯,聞了聞道:“真香。仙仙你聞聞看。”
蘇憶愛喝茶,這點蘇仙是知道的。可這里是皇宮,不必外頭,當即搖了搖頭。
鈴蘭也搖了搖頭,阻止道:“太子妃,不可。皇后宮中物品,其他人不可擅動。”眼下之意就是,蘇憶是太子妃,喝杯茶倒沒什么,可蘇仙就不是了,她有什么身份去喝皇后娘娘的茶呢?
瞅了瞅手里的茶杯,又瞅了瞅蘇仙,蘇憶固執(zhí)道:“仙仙不是其他人,我可以動,仙仙也可以動。”
蘇仙怕蘇憶惹事,萬一擰起來,可不比外頭,連忙比劃道:“你是太子妃,我……怎么能一樣呢。這可是皇宮。”
鈴蘭適時道:“太子妃要是喜歡這茶,等會可以求皇后娘娘賞賜您一些。”等回了東宮,你愛賞多少茶給蘇仙都可以。
其實蘇憶也怕,這是她第一次入宮,可是她就是聽不得別人說蘇仙一點不好,可現(xiàn)在也只能悻悻的放下茶杯,坐在椅子上玩腰間的玉佩。
那玉佩通體碧綠,上面刻著百合花的紋路,下面是條嫣紅色的流蘇穗子。正好蘇憶今天穿的是一身大紅色金邊長裙,頭上也是紅色的寶石釵子,整片紅色之中這一點綠色,就顯得如同畫龍點睛一般。
雖是紅配綠的顏色,可卻十分出彩。
蘇仙見蘇憶老實下來,也松了一口氣,盯著桌上的茶杯出了神。她并不喜歡喝茶,去茶館也只是為了陪蘇憶,可是今天這杯茶好似提醒了她什么。
撥拉了幾下玉佩下的流蘇,蘇憶又覺得無聊,文帝沒下朝,文后還沒起,晾她一個人在這。
她不是不知道文后這是故意的,畢竟太子殿下不受寵,她一個小醫(yī)女都知道。可偏偏蘇憶又是耐不住的性子,坐了沒一刻鐘的時間就想邁開腿想出去走走,卻又被鈴蘭阻攔了:“請?zhí)渝残牡戎粫屎竽锬锞推鹆恕!?/p>
“我在外頭,就房檐下等著,不也一樣嗎?”,蘇憶說的真誠,好似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一樣,那雙大的雙眸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一瞬不瞬的盯著鈴蘭。
鈴蘭猶豫的片刻,蘇憶已經(jīng)拉著蘇仙出去了,一起坐在了廊下。
內(nèi)室的文后看到這一幕,畫著精致妝容的臉蛋立刻浮現(xiàn)一絲怒氣,涂滿了胭脂的嘴唇顯得有些臃腫,她道:“不知道蘇先明從那認回來的女兒,這般不懂規(guī)矩。”
旁邊垂手而立的丹竹道:“聽說是外頭長大的,前兩天才認回來,會些醫(yī)術,在盛京里開了間醫(yī)館。”
文后臉上的嫌棄之色更濃了,“女子拋頭露面不說,居然還堂而皇之的行醫(yī),”說道一半文后忽然心里一顫,道:“莫不是郁承君不是沖喜沖好的,是她醫(yī)好的?”
“不會,咱們的人查過了,太子妃醫(yī)術平平,她那間醫(yī)館除了附近的人圖個便宜,沒別的人去過。”丹竹頓了頓,又道:“而且,官府沒有記錄在冊。”
也就是說這個醫(yī)館是私自開的。雖說現(xiàn)在是亂世,可醫(yī)術一說畢竟可救人可害命,因此,南唐對于開醫(yī)館還是有些要求的。首先就是得先考核坐堂大夫的醫(yī)術,醫(yī)術過關了才會下發(fā)各種官方文牒,并且是一定要記錄在冊的。
這下文后來了興趣,挑眉道:“不在官府,開了這么多年就沒人查過?”
丹竹皺眉道:“有的,但是似乎背后有什么人在阻撓,這次咱們的人去查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查出來官府沒有記錄。”
“背后的人,蘇先明?”,文后有些不相信,要是蘇先明出手那就不會讓蘇憶嫁給郁承君,可是要不是他那又該怎么解釋?
丹竹默然。她也不清楚這背后是怎么回事,蘇憶一個女子行醫(yī),這樣大喇喇的開在盛京,按說應該會傳的滿城風雨,可偏偏似乎只有那醫(yī)館一帶的人知曉。而且,蘇相若真是尋這個女兒,但憑那臉上的胎記,也不會讓她流落在外十多年。
文后看向外頭的蘇憶,聲音里忽然帶了些許悲涼,甚至還有一些憐憫,“霞兒這些年在相府,看似夫妻恩愛,其實,過的也不好吧。”
丹竹順著文后的目光朝外頭看去,蘇憶正坐在走廊邊給蘇仙把脈,倆人說說笑笑,還玩起的拍手的游戲。
半晌,丹竹忽然道:“太子妃身邊的那個,倒是比太子妃更像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