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君院里,蘇仙比劃著問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蘇憶撓了撓耳朵,她就知道騙不過蘇仙,“我知道周伯意思,就是讓我多關心關心郁承君唄。”
蘇仙手指纖細修長,雖說之前經常繡花補貼醫館,但也沒留什么繭子,比劃起來手指翻飛煞是好看:“你們現在都是分房睡,怎么能不讓人著急?”
“著急?”,蘇憶剛坐下去就又跳了起來,“仙仙,我知道你想安穩,我也想,可是等醫好你,我們就沒有理由再留在這兒了。”
抬起要比劃的手又放了下來,蘇仙不得不承認,蘇憶說的對,要是因此讓蘇憶把自己給了郁承君,這太不公平了。但隨后蘇仙又比劃道:“可你們成過親,拜過堂,怎么就沒有理由了呢,你不喜歡太子殿下嗎?”
蘇憶臉色難得有一絲窘迫,道:“我們才見過幾次,那里談得上喜歡不喜歡。”見蘇仙臉色不對,問道:“仙仙,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我聽說有言官上奏說你身為太子妃卻不隨侍太子,行為不端,有失婦德。”蘇仙一頓,還是比劃給了蘇憶。
“你說的對,既然嫁了人就得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覺悟,今晚我就搬過去一起睡”,蘇憶豪氣萬千,其實就是慫。至少,在蘇仙嗓子好之前她還能丟了這個身份。
另外,可能,還存了那么一點私心。
蘇仙咬了咬嘴唇,看似溫和的面上出現了一絲堅毅,比劃道:“我不想你為了我做什么犧牲,我不怪你,真的。我是想安穩,但卻不想你為了我勉強自己,我現在已經覺得我在拖累你了。”
因為彈劾蘇憶的奏章不僅說她有失婦德,還說她本末倒置,關心一個丫頭勝過儲君,簡直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這么多罪名要真是發落道蘇憶身上,估計會被軟禁的吧?
蘇憶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安慰道:“仙仙你別這么想,你看這東宮有吃有喝有喝有人伺候,我哪有什么不樂意,比開醫館舒服多了。”
見蘇仙神色變緩,又恢復了素日清雅的樣子,蘇憶又道:“那些言官真是沒事找事,管好自己不就行了,操心別人家后院干什么?”
說完蘇憶忽然反應過來,道:“不過這些事我都沒聽說,你是怎么聽說的?”
蘇仙眼神躲閃,眸子里劃過一絲羞赧,比劃道:“就是宮里丫頭的閑言碎語,你一心在小醫館里,都沒注意。”
蘇仙了解蘇憶,反之亦然。
蘇憶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拖著長音道:“哦~,仙仙了不得了,都會撒謊了呢。唉,就是不知道仙仙為什么要騙我,我可是把心都掏給你了,可你卻騙了我,害我癡心錯付……”
后面就是一大段蘇憶看戲的時候,癡心女遇負心漢的一段臺詞了。
蘇仙又羞又急,要去打蘇憶,最后才招了是她的筆友告訴她的。
“筆友?”蘇憶驚訝道:“仙仙你什么時候有筆友了?”這種所謂的筆友,在蘇憶看來不過是戲臺里因緣際會,郎才女貌扯出一段風月之事才會出現的東西。
蘇仙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更是一片緋紅,被蘇憶逼問的不行,才比劃道:“就是最近才有的。”
“最近?”,這下蘇憶更來勁了,“進東宮以后?”
蘇仙點了點頭,比劃道:“就是那天見了帝后之后,我想起陳君說讓你養個鳥的事,但是你估計給忘了我就要了個鳥,是個白灰毛色的小鳥。”
蘇憶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會在和陳君做筆友吧?”想起陳君那一身夜行衣,還有那雙如深潭一半帶著颶風的眸子,怎么想怎么和蘇仙不搭。
蘇仙搖了搖頭,比劃道:“不是,那天我回到房間忽然想起紅葉題詩的典故,就提筆寫了首詩,剛好那只鳥送過來我就鬼使神差的綁在腿上,任由它飛了出去。”
“然后呢?”
“然后沒過兩天那只鳥兒竟然回來了,我就收到回信,他還問我是誰,所以應該是不認識的人才對”,蘇仙手指翻的飛快,十分不好意思,比劃的蘇憶都快要看不清了,“然后我們就成筆友了,那些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不是說我們要來的鳥是陳君安排的信鴿,監視太子,匯報情況用的嗎?怎么會飛到你的筆友那里去?”蘇憶有些疑惑,難道一定要她開口養的鳥才是信鴿嗎?
蘇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隨后又比劃道:“是不是他們安排的是你要的鳥,不是我要的,畢竟你是太子妃,我不是。”
“也只能這么理解了”,蘇憶攤了攤手很是無奈,但是腦袋一轉,眼中閃光道:“仙仙,你是怎么想到紅葉題詩的?我不通詩書,可是戲臺上演過的,你該不會思春了吧?”
紅葉題詩,說的是一個深宮宮女在宮里用紅葉寫了首詩順水漂流到了宮外被人撿起,后來那宮女被皇帝放出宮外到民間自由婚配,成婚后才發現相公正是當年撿了她紅葉的人。
后來這個故事就流傳開來了,戲臺子上經常演的,所以蘇憶會知道。
蘇仙臉色緋紅,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總不能說她那天看到蘇憶和陳君斗嘴,總覺得倆人之間氣氛怪怪的,尤其是陳君那雙眼睛,似笑非笑的更是讓蘇仙想到了一些有的沒的。
回到屋里就寫了詩,后來到了東宮,鬼使神差的綁在鳥身上,飛了出去。
“那你有沒有約過他出來見見面什么的?”,蘇憶坐到窗邊,想起方才郁承君似乎在練字,也拿了個毛筆,寫了兩個字,是恢弘大氣的草書。
“沒有,東宮那是那么容易隨便容易進出的”,蘇仙有一點失望,走到蘇憶旁邊夸贊道:“憶兒的字自成一派,不拘泥條條框框,我是寫不來的。”
蘇憶扔了毛筆道:“還不是藥方寫多了,練得。”
一開始趙謙益是讓她們兩個都練的簪花小楷,適合女子,柔美清麗。可是蘇憶沒耐心,寫藥方的時候潦草的不行,趙謙益就該讓她練草書了。
后來寫著寫著就自成一派了。
蘇憶坐不住又站起身道:“說的也是,宮里哪哪都好,就是不自由,不過那鳥應該飛不遠,等以后咱們有空出去了,或者真到了不得已離宮的時候,就約出來見見,說不定還是你的大好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