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周木笙喝的爛醉被郭昇帶回家后,慕容晴便不允許周木笙再出門喝酒,于是周木笙便日日待在家里,更多的時候呆坐在花園的亭子里,有時候能一坐一整天。這天接近黃昏,慕容晴沿著蜿蜒的小路找到后院花園里坐在亭子中發呆的周木笙。
“木笙。”
“娘!”周木笙聽到母親的聲音,轉身叫道。
“木笙,你跟我來。”慕容晴向周木笙招招手道。
周木笙跟著慕容晴來到她的房間里。慕容晴扭動衣柜旁邊的燭臺,露出那個小小的密室。
“娘,這是?”周木笙第一次見到母親房內的這個密室,驚訝道。
“這里是佳木父母的靈位,你來拜見一下吧。”慕容晴遞給周木笙一根香。
周木笙接過香,點著后,向靈位拜了三拜,然后將香插到香爐中。
“這么多年,我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所以我在這里擺下靈位,日日祭拜。”
“娘,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當年的事皆是爹一手造成的,你也是個受害者。”周木笙每每想起那個黑暗的夜晚,都為母親心痛不已。
“錯了終究是錯了,我既已跟穆青風無緣,就不該再去詢問他的事情。只是可憐了蘇夢跟林淵一家人。”慕容晴悲傷道。
“娘。”周木笙想安慰母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不說這些了,我叫你來,是有件事要你幫我去辦。”慕容晴隱去眼中的悲傷,向周木笙微笑道。
“什么事?”
慕容晴捧過靈桌上的兩個骨灰盒,然后找來一塊白色的綢布,小心翼翼地包好,遞給周木笙。
“這是?”周木笙接過包裹問道。
“佳木父母的頭骨骨灰。”慕容晴緩緩道。
“啊!”周木笙捧著包裹的手微微一顫,腦海中浮現出那夜地上混著的兩顆人頭。
“木笙,我想讓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佳木,好讓她帶著骨灰盒回滄州,為她父母好生安葬。”慕容晴握住周木笙的手道。
“可是,我……”周木笙聽到母親要讓他去找佳木,嘴角浮起一抹苦澀。
“本來是應該我親自前去,向佳木跪下,祈求她的原諒。但是我身為一國公主,無論如何放不下臉面,你就幫母親這一次吧,算是娘求你了。”慕容晴一臉祈求地望著周木笙道。
“娘,你不要這么說,我去就是了。”周木笙不忍道。
“木笙,你見到佳木后跟她多聊一會兒,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有感情,說不定她可以放下仇恨,跟你在一起……”
“娘,我們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現在就去幫你送骨灰,一會兒我回來吃飯。”周木笙打斷慕容晴的話道。
“你不要回來吃飯,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父親兩個人單獨吃飯,你就在外面吃吧。”慕容晴道。
“跟父親,娘,你該不是要……”周木笙驚慌道。
“別瞎想,我就是想讓跟你父親好好談談,畢竟夫妻一場,為了以后的生活,之前的事情還是得做個了解。”慕容晴微笑道。
沒有哪個子女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想親相愛的,周木笙雖痛恨周蘊山的所作所為,但是聽到母親要跟周蘊山和解,心中也是很高興,忙笑道:“好,我就在外面吃,就不打攪你們了。娘,我走了。”
說罷,他抱著包裹跑了出去。
慕容晴走到房門,望著周木笙遠去的身影,眼中留下兩行清淚。
周木笙揣著骨灰盒,一路小跑來到阿七酒鋪,到了門前,卻又踟躕不前,遲遲不敢上去敲門。在門外來來回回踱了半天步子,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林佳木從門后探出腦袋,見來人是周木笙,有些驚訝,卻還是讓他進來了。
“佳木,我母親讓我來給你送樣東西。”周木笙從懷中拿出骨灰盒,遞給林佳木道,卻目光閃躲,不敢看她。
“這是?”林佳木看著周木笙手中的包裹,不敢去接。
“是你父母頭骨的骨灰。”周木笙將包裹塞到林佳木手里道。
“我父母的頭骨!怎么會在你母親那里?”林佳木顫抖著手抱住骨灰盒,驚訝道。
周木笙向她說了當年周蘊山為了氣慕容晴,如何將林淵跟蘇夢的頭顱砍下帶回虞州城。
林佳木聽后不禁哭了起來。當年她跟穆七并不在林府內,而是在林府隔壁的一處院子,與林府密道相連,每天都是林佳木給穆七送飯送藥。
那日佳木給穆七送飯,之后跟穆七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兩人竟不小心睡著了,待她醒來的時候,聽到隔壁林府一片喧鬧,便趴在墻頭去看,卻看到滿院子的尸體,而周蘊山正用一把劍刺穿了父親的胸膛,本想沖出去跟周蘊山拼命,躺在床上行動不便的穆七卻不知怎么跑了出來,堵住了她的嘴巴,將她打暈扯了回去。
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外地了。再回去的時候,家人已被街坊鄰居安葬,卻沒想到原來父母當時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
“佳木,對不起。”周木笙還是第一次見林佳木哭,有些不知所措道。
林佳木哭了一會兒,然后擦干眼淚,將骨灰盒帶到自己房間放好,然后紅著眼睛向跟進來的周木笙問道:“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嗯。”周木笙黯然道。
“我不怪你娘,我只是恨周蘊山,他就是個惡魔,你知不知道我妹妹死的時候才五歲,我姐姐剛訂了婚!她們是多么的無辜!”林佳木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爹混蛋,可是他再怎么混蛋也是我爹,你們要報仇我不會攔著,但是我也做不到去幫你們報仇,佳木,對不起!”周木笙心疼地伸手擦去林佳木的眼淚,哭道。
“我知道,其實一開始我就不該跟你走的那么近的,等我報了仇,我就離開這里,從此以后,你就忘了我吧。”林佳木也伸出手拂過周木笙的臉龐道。
“佳木……”周木笙拉過林佳木的手,正欲說話,林佳木卻一把甩開,警惕地望向屋外。
“噓,不要說話,外面有人!”林佳木用一只手指堵住周木笙的嘴,輕聲道。
天氣寒冷,所以百姓們都睡得早,這會兒外面一片漆黑,寂靜無聲。而林佳木卻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還有刻意隱藏的淺薄的呼吸聲,一共兩個個人,聽氣息,功力雖不如林佳木,但也差不了太多。林佳木想起昨日穆七的態度,皺起了眉頭,果然并沒有那么簡單,周蘊山的人都找到這里來了,那將軍府也必定是危機重重。
周木笙自然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但是他見林佳木如此謹慎,也不禁緊張起來。
林佳木將周木笙拉到身后,緩緩移到床邊,從枕頭下抽出一把長劍遞給周木笙,然后自己從腰間拔出血狼匕首。周木笙接過沉重的劍柄,手微微顫抖著。
“外面有兩個人,像是殺手,你躲在我身后,保護好自己。”林佳木附到周木笙耳邊,輕聲道。
周木笙聞言,握緊了手中的劍。
“什么人在外面躲躲藏藏的?既然來了,便都進來吧。”林佳木向門外厲聲吼道。
“姑娘好耳力!”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說道,身后跟著一個同樣裝束的男人。
“你們是什么人?”周木笙拿起長劍擋到林佳木身前問道。
“傻瓜!”林佳木見周木笙跑到了自己面前,心中罵道。
“周公子,我們二人奉將軍之命,前來取你性命。”站在前面的黑衣人說道,接著兩人各自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什么?”周木笙聽到這兩人是周蘊山派來殺自己的,一陣驚訝。
林佳木也不禁訝然,本以為這兩人是來對付自己的,卻不想是為周木笙而來,周蘊山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殺,真是喪心病狂!
“周公子,得罪了。”黑衣人說罷便向周木笙刺了過去,林佳木一把拉過還在發愣的周木笙,揮起匕首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