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凈在山間走著,他一面走一面念著經(jīng)文,時(shí)有鳥鳴。
隱約可聞水聲潺潺。
他會(huì)心一笑:“南無(w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越走離著山下村莊的距離越發(fā)近了。
忽地,不遠(yuǎn)處傳來(lái)奔走聲。
慧凈不由停下,他往前看去,奔走聲愈發(fā)大了,這人勁力有得還真是大……不似常人。
那聲音愈發(fā)大了,他隱約聽見喘息聲。
起風(fēng)了……樹葉颯颯作響,有東西落下,慧凈抬眼。
“嘭!!”猛然一聲巨響。
慧凈被聲音嚇到,他一個(gè)低頭。
……
“大師!求救我翠羊村!”
嘶啞得帶血的聲音。
是個(gè)漢子,渾身冒著熱氣,雙目充血,似惡鬼。
他……識(shí)得他……這人是山下翠羊村的汪家漢子,少數(shù)有靈根之人,只是他修行不久便回了村……是有念之人……
“阿彌陀佛……汪施主,你且起身,煩告知貧僧,翠羊村究竟出了何事?!被蹆舴銎鹜舸蟾?,臉色肅穆。
汪大哥吞了一口唾沫,顧不得喉間火燒一般的滋味,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道來(lái)。
慧凈越聽臉色愈發(fā)沉重……
“那灰,你身上可還有?”慧凈問。
汪大哥一愣,木訥地?fù)u了搖頭。
慧凈捏了捏佛珠,道:“事不宜遲,貧僧要去翠羊村取些黑灰,汪施主且隨貧僧一道去?!?/p>
語(yǔ)罷,慧凈笑了:“阿彌陀佛……想來(lái),他們也在等你?!?/p>
汪大哥又是一愣,似憶起誰(shuí),面上先是一暖,旋即卻是泛白……
“大師……我愿負(fù)你前行。”汪大哥作揖。
“不必,山寺弟子……無(wú)人不武……而且貧僧算不得大師?!被蹆粢恍?,腳板一踏,縱身一躍,直朝山下而去。
汪大哥點(diǎn)頭,細(xì)微的靈氣在足間游走,氣力匯聚,便是唰唰而去。
兩人幾欲并行。
汪大哥心中微震……這師傅的功夫當(dāng)真俊……
【我是分界線……】
“師父,師父,師父,你在看什么呀?”抱著木算盤的小和尚嘟著粉嘟嘟的小臉,跑到老和尚跟前。
“呵呵呵……”老和尚但笑不語(yǔ),伸出手摸了摸小和尚的頭。
“你且去找三師兄學(xué)學(xué)算籌和算盤?!崩虾蜕性S久才說出這話。
“……哼……”小和尚臉皺了,“不要!那只狐貍精!我才不要!小和尚才不要!他還有一大堆事情沒做呢!我還要找大師兄去掃藏經(jīng)閣!找四師兄去修墻,找五師兄去打樁……”
小和尚喋喋不休著,老和尚只是笑著看著他。
最后,小和尚沒話可說了,他的臉更紅了,似乎是累的。
“阿彌陀佛……你且去忙吧……”老和尚行了佛禮,朝著某處走去。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師父你是去找??諑煵?!你們的棋盤棋子可是新的?。 毙『蜕朽洁熘?。
老和尚笑著答是,人卻漸漸走遠(yuǎn)。
小和尚甩了甩算盤,忽地,他聽見聲音。
“蘇胸(師兄)!蘇胸(師兄)!泥在吶里(你在哪里)……”是小師弟的聲音,還在時(shí)不時(shí)吸鼻涕。
【我是分界線……】
“如何?”??兆诠喷娗埃o靜地看著身前的人。
“裝不下了……”狐貍似的眉眼,他依舊笑著,笑得狡詐如狐,眼中毫無(wú)笑意。
“阿彌陀佛……你且再試上一番,如何?”??盏?。
“師伯……我放不下。”和尚抿了笑意,放下手中的碗,碗中是水滿。
福空搖著頭,把自己面前的碗放正,這碗里的水如同和尚面前的水一般滿,只見??杖×撕蜕械耐?,緩緩傾倒,水落入福空的碗中,不偏不倚,滴水未漏。
“出家人……四大皆空……地火水風(fēng)既空,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空既地火水風(fēng)……一切既一,一既一切。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不取亦不離……佛言當(dāng)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無(wú)我者……南無(wú)阿彌陀佛……師伯多希望……能見你放下……”??斩似鹉峭霛M滿的水遞給和尚。
和尚一愣,接過水,水灑落一地……
“南無(wú)阿彌陀佛……四大皆空……四大皆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福空嘆息。
“早在那天,弟子就死了……弟子空不了了……”和尚又笑起來(lái),狡詐如狐,幾分凄麗。
就見和尚盯著那碗依舊滿滿的水,嘆了一口氣,閉上眼,一飲而盡。
“砰。”
和尚放下碗,俯身跪下。
“砰!”
叩頭。
“砰!”
叩頭。
“砰!”
叩頭。
……
和尚叩了十次頭。
今年他二十,已在寺廟里度過十年。
“弟子被師伯撿到時(shí),正好十歲……師伯大恩……弟子……無(wú)以為報(bào)……”和尚抬頭,狐貍眼里有水色。
“……阿彌陀佛……你且等等吧……待明日再走……如何……”??罩皇强粗蜕?,眼里是嘆息。
一派寂靜……
許久。
“……好……”和尚的手緊了緊。
“快些起身吧……”??盏?。
忽地。
噗嗤噗嗤地聲音。
“啊啊?。。∪龓熜?!你原來(lái)在這里偷懶??!師伯!您怎么能讓三師兄在這里偷懶呢?!我找了三師兄好一陣子了?。 被劬壏坂洁降男∧樕厦傲撕?,額頭的汗更是細(xì)密,想來(lái)跑的路不少。
今日,日頭不算烈,卻也是和煦之日。
“啪!”
只見三師兄一跳,就到了慧緣身邊,一巴掌拍到了慧緣光溜溜的腦袋上,笑得狐貍模樣:“慧緣師弟啊……這么著急當(dāng)心以后長(zhǎng)不出頭發(fā)。”
“啊?啊啊啊啊?。。?!”小和尚猛然停下,手不住地摸著頭:“這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頭發(fā)啊啊啊啊……”
“師兄??!”慧緣反應(yīng)過來(lái),小臉猙獰,“出家人不打誑語(yǔ)!!我是和尚!??!”
“啪?。 庇质且话驼啤?/p>
“清凈之地,慧緣,你怎么能大聲喧嘩?”三師兄笑得更加狡詐如狐。
“啊?。 被劬壝偷赜檬治孀∽约旱淖臁?/p>
只見那三師兄狐貍眼更加明媚:“師兄只是說你這般會(huì)長(zhǎng)不出頭發(fā)……沒說你不是和尚呀!”
小和尚臉更加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