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貧僧,有愧啊!!”那大胡子和尚竟是虎目淚流。
三千弟子與師傅是為了什么發愿。
是為了什么甘愿不入輪回。
可笑的卻是自己執念如此之深。
可笑的是……為何十幾載,自己與師弟從未來到村子里探查這些人是否安好………….
只道是獨守于山寺里,日復一日地誦經拜佛……
拜的佛……究竟是何佛……
終日拈花擇火,不知身是道場……
道場于何處……
于何處……
為何不入世……
未曾入世何來出世……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三千人所堅持的佛,不是吾等這般的龜縮一地中獨善其身啊!
“師兄…………..”慧空硬起嗓子,卻是看著已是大胡子的慧緣,昔日抱著算盤的小和尚已然壯年。
白畸人雙眸中是彩燈與跪拜的村民,腦中卻是一幕幕老和尚安詳的話語,亦有當年詢問黑龍的童稚言語。
……………..
她緩緩地低下頭,雙眸的光澤一點一點地垂下,心中千般思緒,最后,她一點一點地抬起頭來,雙眸中的光澤愈發璀璨堅定。
她似乎……有些想………………做一個凡人……………..認認真真地做一個凡人………………在上完特殊的香前…………
【我是分界線……】
她和大小慧空慧緣離開村子不久后,便在某一處的岔路口分別了,她也不識路,就這么隨意走著。
白畸人獨自走在路上,越走越是納悶。
她走的地方似乎已經不是山中了,可是卻又像山。
她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國土上,只見自己所走的地方似乎是越來越平坦,似有人跡,白畸人不自覺,就這么往著看起來人跡多的地方走去。
最重要的是——她的干糧已經被吃完了,她開始餓了。
漸漸地……她漸無力……已經開始有些搖搖晃晃的了,莫不是……………..蛇界第一條被餓死的靈蛇就是自己了…………
終于……力竭……
在白畸人栽倒在地的最后一刻,她最后的一絲清醒意識里——是寂言,他在焚燒天地的云霞中撞鐘,是寂言一步一步地掃著藏經閣,是他坐在老和尚前一點一點地低下頭的承諾,是他垂眸間的慈悲…………
想來……這一次,寂言是救不了自己了。
黑暗擁抱意識。
【我是分界線……】
“老頭子,你走慢一點,我可受不了,要不你就走慢一點,要不我們就靠邊歇息一會兒。”成熟卻是帶著嬌嗔的聲音。
“那就休息一會兒吧,前面有一處陰涼地,我們去那就好。”漢子笑呵呵地說,顯然是寵著這個嬌嗔的女人。
婦人笑了笑,便是提了提手中的籃子。
突然,那婦人好像看到了什么。
“老頭子!快停!快停!前面好像有個姑娘暈倒在地上!!”婦人不由驚道。
婦人提了裙褲,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昏迷的女子身旁,看了看女子的面色,又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呼吸有些微弱,卻是綿長,手搭在姑娘手腕上,不出一刻,眉開眼笑:“老頭子,這姑娘還活著。只怕是餓暈了,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花杳的衣裳便是等一等也無妨。”
漢子點點頭,也是走上前,彎下腰,一把把地上的姑娘給背了起來。
他詫異……
這姑娘……真……輕……
【我是分界線……】
昏昏沉沉間,白畸人只覺得自己的唇上有溫潤的觸感,有誰在喂自己東西,自己不自覺地咽下,有一股特別味道在嘴里流連,最后緩緩地流入喉嚨。
滋味十分的好。
過了許久,又有其他的滋味流入嘴中,這次的滋味卻是異常的苦。
白畸人覺得她竟是渾身都被泡在苦的味道中了。
“咳!咳!咳!”
不由自主的,白畸人被苦得咳嗽起來。
“呀!你醒了!”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十分嬌俏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雙手把自己輕柔地托起來,給自己順氣。
白畸人睜開眼睛,最先看見的就是如同那個聲音般嬌俏的少女,云鬢束成簡單發髻,上有一把樣式別致的銀簪,眉似雙燕展翅飛,卻又不失柔弱,雙眸杏眼斂春光,無比靈動,似曾相識之感——有幾分像小紫蛇。
“我這是在哪里?”白畸人借著女子的力氣坐了起來,詢問。
“我爹娘出門去縣城時,在路邊遇見了昏迷的你,便將姑娘帶回了家,姑娘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竟然是一個人獨自走到這般田地,餓暈在路上,幸好你遇見的是我爹娘,如若你遇見幾個心眼不好的人,豈不是要被人占了便宜去!”只見這女子小嘴一張,竟然就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話。
“多謝姑娘。”白畸人算是聽明白了這嬌俏女子的話了,看來自己是被他們一家人所救。
心里莫名一愣……
這一次,不是寂言…………
白畸人的神情平靜地聽著女子不住地說話,只是帶著些許困乏。
“誒呀,瞧我這記性,你才剛剛醒過來,就被我鬧騰了,你再歇息一會兒,無妨的,我家最是好客,姑娘多住幾日都無妨的,”那姑娘俏生生地看著白畸人,見白畸人面色一頓,便是心領神會,雙目一轉:“可是,若是想常住,那可是要幫忙做事的呢。”
白畸人有些被這女子身上的活力渲染了,莞爾道:“那就有勞了。”
“嗯嗯,都是女子,何來客氣,”女子笑得好不討喜,雙手飛快卻是穩穩地把白畸人扶躺著,把被子給白畸人掖好蓋住:“你再歇息一會兒,待晚飯時候,我來喚你。我娘的藥膳最好不過了。”
語罷,女子便是退出房門。
剛剛關上房門。
突然,女子又推開房門,驚了白畸人,只見女子有些羞澀地笑道:“我叫花杳,杳靄深玉,悠悠花香的杳和花。你叫什么?”
“白畸人。”白畸人有些想發笑。
“啊!啊!是不是畸人乘真,手把芙蓉的那個畸人?”花杳的雙眼亮得驚人。
“畸人乘真,手把芙蓉?畸人乘真,手把芙蓉…………..興許是吧。”白畸人把那句話含在嘴里琢磨,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卻是念叨了三四遍不得其意,白畸人只得抬起頭來笑答花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