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的湖,似乎是冰封的湖。
白畸人立在湖上,凡人身軀的她站在湖上,看著湖。
湖水很深很深,卻是藍到透明,她低頭,便是湖底,她細眼一凝,只見湖中自己的倒影——是一條白蛇,閉上雙眼熟睡的白蛇。
這是她嗎?
忽地,不知何處起了風,她竟是覺得天旋地轉,這片湖在劇烈地顫動。
翻江倒海。
有什么東西拔地而起,似乎將湖水全部帶走。
白畸人自己也站不穩了,她幾欲匍匐在湖面上,與自己倒影重合,湖中那條熟睡的小白蛇倒影卻是未曾碎裂。
終于,漸漸地,所有的一切,平靜了。
白畸人慢慢起身,抬頭往上看去,是蓮狀參天大樹拔地而起,那片湖水被它頂起,樹上有花,皆是一盞一盞的。
自己是見過這些花的…………..以及這棵樹…………….
蛇界的蒼莽古樹……………
突然!
湖水往下落了。
“嘩嘩啦啦”的,像下雨,傾盆大雨。
那些湖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白畸人的身上,竟是如同水遇鹽被吸進了白畸人的身體里面,白畸人自己是覺得無比的舒服。
好像……………..
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也落下了。
對自己很重要…………..
白畸人不經意探出一只手,跟著自己的感覺在憑空中一抬。
一顆冰涼涼的東西就落入其中。
圓潤冰涼的觸感。
好似一顆珠子,竟有幾分像小紫蛇的靈珠。
蛇界之中,就只是小白蛇沒有靈珠,其他的小靈蛇皆是在一出生時,便懷抱著自己的靈珠出世……………..
下一刻,樹上的花掉落了,一盞一盞的,跌落在又蓄積起來的湖上,像琉璃碎了一地。
她低下頭,緩緩舒展手掌…………….
“畸人!畸人!白畸人!醒一醒!白畸人醒一醒!”熟悉的聲音傳來。
“嘭!”
所有的一切,像被打碎的鏡子一般……………都碎了,自己掉入了黑暗之中,手中的東西,不翼而飛。
心里悵然若失,那東西——好像對自己很重要………….
究竟是什么……………….
……………………..
…………………
“畸人!畸人!白畸人!醒一醒!畸人醒一醒!吃晚飯了。”聲音又傳過來了。
白畸人的意識漸漸地回復。
她睜開眼,才發現,那張俏生生的臉和她隔得…………..非常近,幾乎都要貼上自己的臉了。
尤其是,花杳還露出了…………..有點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像書卷上的圖,餓了好幾天的狼聞見肉香,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就死盯著肉,唾沫不住地往下掉的模樣。
“怎…………怎么了?”白畸人渾身有點毛毛的,不由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自己往下挪,貼住床榻不動。
“沒什么,就是發覺,畸人的模樣煞是好看,不是那種一見就被狠狠驚艷到的,卻是看過后會留下很淡的印記,當時不會在意,自己倒是以為自己會忘了,可是某一天會猝不及防就怎么想起,然后去尋覓,花了一輩子尋覓也值得的模樣,有一種在不經意間就感動了歲月的感覺………….嗯……….總之就是越看越好看。”花杳的語氣平緩,目光不移。
緊接著她感嘆:“只是我覺得,如果是我,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的模樣——但是,你平常都不打理自己的嗎?怎么這般的單薄蒼白,臉上血色幾乎看不見,好像一不小心你就會突然暈過去!若不是替你把了脈,差點以為你是先天不足!怎地這般不愛惜自己?!”
“.………..我………….”白畸人幾乎是被哽到了,哭笑不得,心里略有暖意。
難道能說自己原來是一條蛇么………………
就算是后面變成了人,還不是一開始是和幾個大和尚住在一起…………….
和尚需要打扮嗎??
怎地沒見大胡子慧緣擺弄過他的胡子?
“我………….我不會………….打扮………….”白畸人低下頭,雙眸似笑非笑,嘴角輕輕勾,語氣卻是平靜的,這倒讓人憐惜起來。
花杳看不見白畸人的神情,卻是覺得自己心給白畸人的話給酥著了,這是多么慘的姑娘,白畸人這身子骨雖然單薄,卻是冰肌玉骨曼妙動人,且通身的氣派透著靈性憊懶,一看就像是好人家的姑娘,八成是遇見什么事情了,這才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都餓暈在路上了。
白畸人見她半天沒反應,便是抬頭看她,只覺得花杳看自己的眼神愈發奇怪了…………雖然是沒有剛才這么…………這么讓人發悚了。
“花杳,是不是晚飯好了?”白畸人動了動手指,決定打破這種奇怪的氣氛。
“哦哦,是的,是的呢,都弄好了呢,我娘做的飯菜可好吃了,平常她都不下廚的,今個兒是你的好福氣哩!!”花杳一提起晚飯,一下子就變了個樣,像一只樹上的鳥兒,歡悅極了,她一面說,一面幫扶著白畸人下床。
“嗯………..先等一等!!!”花杳正把白畸人扶往門口,突然發聲。
白畸人一頓:“怎么了?”
“都怨我,還沒有幫你打理,就帶你出去。”花杳吐了吐小舌頭,顯得十分童稚。
白畸人有些懵了,雖然她是在藏經閣那里看到了女子打扮的一些書,但并沒有深入了解,當時她只覺,她總歸是要回去做一條小白蛇的,并不需要按照人類的方式去生活,并且,她覺得人類打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為什么要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還要用針什么的利器在還是嬰孩的時候便是扎耳洞——她覺得,這就是亂來…………在用生命開玩笑………….
可是,現在,花杳居然說要幫自己打理一下,可想而知,白畸人心里有九天玄雷轟鳴而過。
“.…………什么??”白畸人呆了。
“你說什么?”白畸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保持不住了,縱使自己性子憊懶,比較內斂沉靜,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呀。
“啊?嗯,幫你打理一下自己呀!”花杳重復了一遍,笑得亮晶晶的,耳邊的小墜子更是刺激了白畸人的眼睛。
白畸人頓時只覺不好,很快雙眸不自覺便微瞇了,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這只怕不好,先隨意披著便好,既然是暫住花杳家,那便是來日方長,更何況,晚飯已經備好了,等我們吃飯的人又是長輩。”
語罷,就見花杳眨了眨雙眼,不出一會兒,她就展開笑顏:“畸人說的極是,那我們快去吃飯吧,免得讓我爹娘等急了。”
一出門,白畸人便是聞到一股香味,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她從未聞見過,她有些訝異:“真香。”
“是吧!這可是我娘的手藝!!”花杳笑得愈發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