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麗姬還是覺得不解氣，她手上再起上三分力，竟直接將白畸人單手舉了起來。

白畸人手中，燈籠跌落，燭火滅了，燈籠上，細描的龍紋在黑夜里看不清了。

不知為何，白畸人竟是覺得有些可惜。

麗姬手上氣力再加大。

扼住白畸人脖頸的那只手穩如泰山。

白畸人已然是說不出話了，原是蒼白的臉，在夜色中愈發猙獰。

突然，男子緩緩地說：“麗姬，放她下來。”

白畸人只覺脖頸處的氣力倏地弱上了幾分。

她朝那個男人看去。

她只覺，那男人，臉上著了幾分詭異色彩。

“可是！大人！可是！”麗姬臉上的表情一瞬頓住了，她連忙出聲，聲音里竟是星點委屈。

男人不說話，只是看著麗姬，眼里波瀾不驚，似乎麗姬艷麗的模樣于他不過紅粉骷髏。

最后，是麗姬輸了。

且麗姬渾身莫名一冷，她又垂了眼，她咬了牙，又松開牙，最后抬起頭，又是一派艷麗風情模樣，只是恨恨將白畸人朝地上砸去。

模樣是艷麗無雙。

手中卻是用了十二分力。

“嘭！”

地上被巨力砸出一個凹陷的洞，白畸人在洞中顫抖，嘴角溢出血沫子，她渾身疼渾身抽搐，五臟六腑都好像移位了，身體似乎全然碎成塊，立不起來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說不出話了，連呼吸都是抽搐的，輕輕吸半口氣，渾身就疼得厲害。

“你是如何看出麗姬是煉氣期的？”那男子微微走近，便是再也不動，眉目中帶著一股高傲神色，他眼中，白畸人不過是螻蟻。

細看來，這男人的眼微泛藍。

這男子在白畸人那一點光尚遠時，便已用神念探查過這名女子了。

這女子……當真只是普通人，還是身子骨弱于常人的那一類普通人，疑是先天不足。

他倒是起了幾分興味，這個女人……是怎么看出麗姬是煉氣期的。

是直覺？

還是瞎猜為茍延殘喘？

模樣如此淡漠……

他所察覺的這女人，脈搏平穩，只有麗姬扼住她脖頸時，女人的脈搏才快上兩分，不過片刻，便已平息，說出煉氣期這三個字，脈搏未曾變過……

男人勾了垂鳳眼。

倒是現在……

這個女人的脈搏……

白畸人已經是無法繼續說話了，只能是癱躺在地上，她連轉移目光都無法轉移了，甚至她的瞳孔開始渙散…….

“凡人！大人在問你話！！”麗姬見白畸人連看也不看白袍男子，她不由怒上心頭，卻只是站在男人身旁，不對白畸人動作。

“.………..哦，差一點忘記了，你就快死了…………..罷了，既然你已經快死了，那再問你也沒有什么意義了。”白袍男子似乎記起什么，溫潤地笑了，聲音低沉。

第一次，白畸人只覺一個人的聲音能如此……如此寒……

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她便覺渾身無比地冰冷，忍不住輕輕地顫栗，可是她只要一顫栗便是疼，無法言喻的疼。

這是恐懼嗎……

這便是恐懼嗎？

原來，人命竟然如此，脆弱…………..

從未想過生死的白畸人，此刻，她心里面有異樣的感覺……

似乎是畏懼，畏懼死亡的到來…………

對。

是恐懼……

她……

她不想死………

“麗姬……….”男子回身而去，白衣飄飄，攬住了夜色與清風，只是須臾已無他蹤跡。

“是！”麗姬答道，低下頭看著無法動彈的白畸人，嘴角勾起一抹艷麗的笑，再加上那顆小巧的淚痣，當真是勾人無比。

只見麗姬一步一步地靠近白畸人。

麗姬似乎要說些什么。

突然！腥風大作！

狂風一掃，麗姬便是被掃出數丈遠。

“咳咳咳！！”麗姬倒地后，努力地想抬頭，卻是終究是無濟于事，她咳了一兩聲，便吐血倒地不起了。

【我是分界線……】

白畸人無法動彈，亦或者，她無力動彈，她只是隱隱約約察覺，有東西裹著自己，一路前行……

那物什，渾身冰涼涼，有鱗片的觸感，和自己是小白蛇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她來不及多想，意識便已渙散。

意識全部散去前，她看見漫天的星辰如江河大海，在深藍色的夜空中溫柔耀眼…………….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這樣的景色……………

【我是分界線……】

又來了…………….

白畸人眼前才一黑，待她反應過來，她又是站在那片湖上。

如上次一般，她站在湖面上。

她低頭。

湖水里是小白蛇的模樣。

她伸出手，湖面上是凡人的自己。

只是，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她好似嗅見了一縷淡淡的花香，若有若無地在湖面上浮動著。

在哪里……

她心中靜了，靜了。

那花香卻散開了。

她睜開眼。

那花香又來了。

繼而，她低頭看著湖中的自己。

緩慢地提步，朝著花香最盛處而去。

湖面起了漣漪…………..

漣漪放大………………

放大…………

放大…………

湖面上那條小白蛇的相，卻未曾碎過，只是有些模糊了。

漸漸地，湖面開始抖動……………..

所有的一切，都在抖動。

水汽翻滾，靈氣浩蕩。

若有若無的花香沾染上水汽，被水汽湮沒，被攪得嗅不真切了，似乎在東邊，似乎又在西邊，似乎在水里深處，似乎在水面……

最后，能清晰嗅見的，不過只有清新的水汽和那棵古樹蒼莽的氣息…………..

白畸人頓在那處，心里有些遺憾。

她不再動了，只是看著那棵古樹，她只是寂靜地站在湖面上，就如一朵寂靜的蓮花，開得無聲無息………….

消逝地……………亦是無聲無息…………….

漸漸平息了……

花香全然泯滅……

水汽亦是淡去了……

這一次，再沒有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

就只是，白畸人單薄的身影在湖面上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直至完全消失……………

只剩下，那片湖……那棵樹

只是白畸人不見了……那片湖和那棵樹也就漸漸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