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葬禮上,靖爾雅表現(xiàn)得很平靜很平靜。
前來吊唁的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讓她節(jié)哀。嘴巴一張一合說話容易得很,站著說話不腰疼,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她沒哭,全過程也面無表情。招呼前來吊唁人的事情,大多都是商縉操辦的。
靖司堯一直陪在她身邊,幾乎寸步不離。
從靖父靖母去世之后,商母就經(jīng)常勸她:“難受就哭出來,別憋著。”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哭。
真的,一點都不想哭。那些悲傷的情緒堆積在胸口,忽的炸裂開來。原來悲傷到最后,是將這種情緒習以為常,變得麻木。
她不會哭,她不會讓那些背后的人遂了意。
陪伴她十八年的父母,最終化成了一抔白灰,長眠于黃土之下。
諷刺的是,父母下葬第二日,正巧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這是她人生中最凄慘的一個生日了。從今晚后每年她的生辰,注定與這些痛苦的記憶相伴。
靖司堯記得靖父生前提過靖爾雅的生辰,守孝期不宜大操大辦,可畢竟是成人禮。
靖母去世了,靖家剩下的那些女長輩一個個卻又是惡毒心腸。靖司堯聯(lián)系了商母,按禮制,請她前來為靖爾雅加笄,也請了李媽作為女賓。李媽和靖母說是雇主和雇員的關系,但是十年陪伴早已情同姐妹。如今靖母去世了,她依舊還在照顧著爾雅。
靖爾雅沒有拒絕,只是全程都蔫蔫的,算是配合的讓她姨媽幫她挽了發(fā)。
這幾天靖爾雅沒胃口,李媽按靖司堯的吩咐準備了一桌清淡利口的飯菜,但她還是沒有吃幾口就放下了碗筷,回了臥室。
靖司堯看著這些日子救命恩人愈發(fā)的消瘦和沉郁,心生許多憐憫之意,挺不是滋味的。
靖爾雅前腳剛離席,靖司堯也離席去了廚房,盛出了那些他之前準備了些疏肝理氣、解郁安神補虛的湯湯水水。
傍晚的時候他在李媽的幫助下支起砂鍋,準備了枸杞、百合、山藥和粳米,又加了些酸棗仁粉,慢慢燉著粥,又準備了玫瑰陳皮飲。
晚餐的時候,粥還沒從鍋里盛出來擺在餐桌上,靖爾雅就已經(jīng)無胃口回了臥室。
連日操勞加上憂慮過度,飯也不好好吃,再這樣下去怕是靖爾雅的身體要垮下去了。
“靖爾雅,開門。”
“你直接進來吧,門沒鎖。”
靖司堯端著粥走進臥室,放在了茶幾上,“這粥熬得很有火候,喝一些吧。”
“我沒胃口,端走吧。”
料定靖爾雅會這樣說,但靖司堯今晚鐵定不能再由著她糟蹋自己身體了。他有很多種方法達到讓她喝下去的目的,但是現(xiàn)在他不想強迫她。
“未來百年,你只有好好活著這一條路。”
他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臥室。
他知道靖爾雅是個聰明的孩子,她會明白他的意思。從今往后,她必須要勇敢的活著,有尊嚴的活著,并且越活越好。一是為了不讓那些人得意,二是為了不讓旁的人瞧不起自己,三是為了親眼看到那些人被懲治的那一天。
果然第二日一早,李媽去收拾屋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昨晚的空碗和空杯。
李媽心中欣慰,出去餐廳一看,靖爾雅像從前一樣好好地吃這早餐。
因為靖爾雅知道,靖司堯的話是對的。
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無論變成什么樣子,都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她不能茍延殘喘,不能沒有尊嚴的活下去,她要看到那些人得到懲治時大快人心的一幕。
靖司堯坐在餐桌上看著乖乖用餐的靖爾雅,雖然面上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是心里懸著的一絲總算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