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希的眼底猛地滾燙出一滴熱淚,流到地上,滾燙地似乎要將地皮都燙透。
蘇嵐默了默,不說話了。
天空烏云翻滾,黑壓壓的云如壓境一般沉沉地壓了下來,終于有豆大的雨滴穿過層層云層落了下來。
雨水就像是促使張承希淚水開閘的導火線一般,他忽然朝著蘇嵐這邊壓過來,埋頭在她的肩膀處,嗚咽大哭。
高大的男孩在她面前,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轟然坍塌般倒在了她身前,蘇嵐心思一動,抬手抱住了他。
張承希痛苦的嘶吼聲從她背后傳來,夾雜了從血河里滾過的酸咸與苦澀。
“揚揚,都怪我,都怪我太懦弱,如果不是我,奶奶怎么可能會被她們氣死?如果我能早點猜到那對母女居心叵測,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意識到錯誤,端著好心來看奶奶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們進病房的,都怪我……都怪我心軟……
是我害死了奶奶,我是罪魁禍首,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
我……我想起了和奶奶在一起的時光,奶奶對我是那么好啊,可到頭來,我還沒來得及報恩讓她好好過上好生活她就走了,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我才真正的該下十八層地獄。”
如同雨水一般,憋在胸口憋了幾天的郁結終于在這一刻,如豆大的雨水一般傾瀉而出。
蘇嵐抱著他,盡量穩著自己的身子,雨越下越大了,不多時她已經淋成了一個雨人,剛一睜眼,眼前的雨水就如水簾一般嘩啦啦的落,她根本看不見眼前的場景,只能用著自以為溫和的聲線說,“阿讓哥,你別哭,這事兒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這話并非是我說的,而是奶奶說的,我想奶奶,她那么疼你,她肯定也不會怪你的,對嗎?”
安慰只是一個陪伴的過程,蘇嵐跟張承希說了好多好多話,張承希后知后覺才發現兩人都濕透了,他立刻后退兩步,看著渾身濕噠噠,在發抖卻還是極近克制的蘇嵐,抹了抹眼淚,沒說話。
想說話,但是說不出。
喉嚨仿佛被一塊堅硬的烙鐵烙住了一般,滾燙的溫度在他喉嚨間涌動,灼燙得他四肢都在發顫。
他幾番翕動了一下唇瓣,都沒有音量發出來。
渾身都在打哆嗦,他凝視著她,隔著水簾,隔著風聲,隔著距離,深深地看著她。
眼底是猩紅的紅血絲,因為疲憊,處處都透著疲累,連帶著眼珠子,也得看她好久才能聚焦。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二人就這樣彼此互望著,似乎成了兩座雕塑。
張承希的唇瓣在打顫,指腹也在打顫,他看著她哭,哭著哭著就忽然笑出了聲。
如野獸在咆哮一般,他仰天長長的嘶吼了一聲。
嘶吼過后,他又猛地把蘇嵐拉近了懷里,用力的抱緊她,像是要將她牢牢地嵌進骨子里生命里一般。
蘇嵐一懵,剛想問他怎么了,就見張承希又驀地松開了她,拉著她起身,一步一步朝著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