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顧城從來都是個很克制的人，煙酒這些東西，他也是點到為止。他很討厭喝酒來麻痹自己，但在國外的這些年，他又不得不為了錢和權逼迫自己逢場作戲，雖然痛恨，可有時又必須依賴它。

他見我現在的坐姿有些扭曲，伸出一只胳膊環在我的肩上，讓我枕在他的肩窩處，趁著周圍沒人注意，低下頭在我眉間親了一口。我笑著握拳輕輕打了他一下，他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像這樣愉快相處過，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卻不知這不安從何而來，這可能就是女人常有的心理問題：患得患失。

“56號云常在請到眼科就診。”叫號器冰冷的聲音傳來，顧城牽著我進去，我的手心因為緊張微微出汗，我擔心把顧城的手也弄濕，竭力想把手抽出來。他回頭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乖乖停止動作，跟著他進去。

是個男醫生，看上去四十歲出點頭，戴著副很厚的眼鏡，第一印象讓我產生“他如果會把自己眼睛看好的話，我的也應該沒有問題”的錯覺。

我在顧城背后偷偷吐了吐舌頭，顧城嚴肅地拿手點了點我的腦袋。

眼科的儀器和檢查視力的儀器差不多，反正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區別。他利索地把該做的檢查都幫我做了，眉頭微微皺了皺，大概是結果不太好。

顧城上前問：“醫生，我女朋友的情況怎么樣？”

醫生在病歷本上寫病癥，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好多看不懂的字，然后停下手里的筆，抬頭說：“這位先生，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一早就有這樣的覺悟，所以聽醫生這么一說，心里也沒有太難過。可顧城不一樣，他這是第一次親耳聽到關于我眼睛的狀況。

“這話怎么說？”他著急地問，放在桌上的手指抓緊桌面，瞬間蒼白。

“目前情況還算穩定，只是這眼睛的度數會一直加深。而且你的情況比較復雜，可能需要動手術。”醫生直言不諱。

我的雙手緊緊抓在一起，直接被我的抓得泛紅，“那會變成瞎子嗎？”

顧城聞言，驚駭地看向我，似乎不太敢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朝他微笑，然后轉而面向醫生。

醫生背向后靠在椅背上，正色道：“可能吧。”

醫生的一句話瞬間把我打入谷底，雖然做好最好的打算，可真正聽到事實，心里還是不太好受。

顧城面色鐵青，望我的眼睛里充滿擔憂，“那醫生能避免這樣的情況嗎？你也只是說可能。”

“這種情況我們不能說絕對，畢竟拖的時間太長了些，現在要治療也有一定的困難。但只要保養得當，還是可以避免最壞的結果的。”醫生安慰道。

不管怎么辦，日子還得往下過，與其怨天尤人，自暴自棄，還不如早些配合醫生治療。

最后醫生還是提議先保守治療，他囑咐少玩手機，少看電子產品，不要勞累，不要用眼過度，經常滴眼藥水緩解疲勞。

顧城在一旁拼命點頭，那認真聽講的勁兒讓我忍不住調侃他：“是我的眼睛出問題，又不是你的。”

他并不惱，出手按住我的頭，塞進他的懷里，我嚇得跳了一下，旁邊還有人呢。醫生斜睨了我們一眼，轉而看向別處，并朝我們擺擺手：“好了，去別處秀恩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