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脫逃
刺鼻的煙霧充進口鼻,顧蘭悶的難受,煙霧繚繞,黑衣人三三兩兩倒下,密林中的弓箭手見情形糟糕,礙于阻繞視線的煙霧,分不清自己人和敵人,于是三人騎馬闖出箭陣不費吹灰之力。
顧蘭的后背貼著裴玄的胸膛,透過衣物傳來溫熱,顧蘭不自在的往前挪動。
“別亂動?!倍系娘L聲夾雜裴玄暗啞的嗓音,拂過顧蘭的左側臉,顧蘭只覺左側臉燙的如同剛出鍋的熱包子。
黑衣人的嚎叫聲在身后漸漸消弭,夜涼如水,只余兩匹健馬的蹄聲響徹官道,三人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口氣狂奔出數十里,顧蘭只感覺自己的骨頭要散架了。
她一人騎馬尚可自在逍遙,可身后這位爺讓她不要動,她便一直保持同一姿勢,背脊僵硬。
興許是裴丞相聽到她內心的訴苦,突然勒住韁繩,三人兩馬停在夜幕深深,官道的盡頭殺氣騰騰,一隊黑衣人無聲無息。
來刺殺的人一撥接一撥,裴丞相的仇家都趕上今天湊巧了。
裴玄陰沉的眸子暗了暗,扭頭對余宋道,“余宋,不可輕敵。”
余宋抹去額頭豆大的汗珠,握緊了手里的武器,粗聲應道,“少爺,你也要小心?!?/p>
顧蘭也瞧出這隊黑衣人與先前的不同,先前的黑衣人首領滿身江湖味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弓箭手以備不時之需,顧蘭與他交談幾句就套出了話,渾然是見錢眼開的江湖莽人。
裴玄壓低聲道,“顧捕頭,裴某本不愿拉你下水,可現下看來,裴某日后欠你一個人情?!?/p>
丞相大人開口了,欠她一個人情,既然已上了賊船被拉下水,顧蘭秉著保護朝廷命官的責任感,拍拍胸脯大義凜然道,“裴丞相客氣了,小的是公門之人自當。”
“為朝廷效力”五字還沒說出口,裴玄便抓緊韁繩掉轉馬頭,馬兒撒開四蹄往右首密林深處狂奔,余宋行左首,顧蘭收回到了喉頭表明衷心的話,恨不得跳下馬自個兒逃了。
密林深處高樹森森,馬的速度降了下來,后方的黑衣人緊緊跟隨,緊跟著寒芒一閃,胯下的馬身一顫,裴玄和顧蘭雙雙往前跌落。
顧蘭輕功見長,常年在山林追緝兇犯惡盜,這般變故于她是小菜一碟,人在半空,寒刀就攜著勁風直面劈來,顧蘭側身一閃,黑衣人的刀刃收不住勢落在樹干上,堅韌的樹干“咔嚓”一聲從中間應聲而斷。
她一落到地面便去尋裴玄的身影,裴玄以折扇為刃,黑衣人將他團團圍住,寒光照白衣,顧蘭透過掩映的樹枝叢林,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將折扇的用處發揮的淋漓盡致,裴玄身姿綽約,淡淡月輝籠罩滿身如雪風華。
林間有了樹的阻擋,空間狹兀,武功招式施展不開,況且敵人眾多占優勢,裴玄一邊抵擋激烈攻勢,同時破開身后一道豁口直退數十丈。
顧蘭掠到半空,從懷里掏出一團疑似漁網的網狀物,在幾棵樹上套上天羅地網,只聽風聲瀟瀟,看準時機一躍而下,大吼一聲,“敢跟你顧大爺斗?!?/p>
地面上的黑衣人紛紛抬頭,有兩三個不怕死的舉起刀砍向天羅地網,鐵捕門的天羅地網火燒不斷,刀砍不斷,顧蘭一舉牢牢實實罩住四個黑衣人。
她滿意的拍了拍手,轉而想從黑衣人手里奪過武器,拿在手也好到處亂砍一通,剛好后面一刀送上她的后頸,她迅速轉身點了黑衣人的手穴。
裴玄見她赤手欲奪過刀刃,大喝一聲,“小心,刀有毒?!?/p>
顧蘭嚇得手一縮,膝蓋一提,朝著黑衣人的手腕頂去,淬毒的刀刃脫韁似的飛了出去,幸好她及時縮回手,不然毒身毒心毒五臟六腑。
穿過云層的細碎月光照著懸崖邊的古松,松枝在夜風中瑟瑟發抖,二人一退在退,退到懸崖邊的空地上,裴玄揮著折扇抵擋凌厲進攻,顧蘭運著輕功吃力的分散裴玄方的黑衣人。
黑衣人咬住裴玄不放,陰招狠毒,顧蘭不屑一顧小人用毒的招式,可她到底不敢徒手接近黑衣人,只得在外圍與敵人周旋。
與此同時,黑衣人趁著混亂打出暗器,裴玄身形疾沉,往旁側掠出幾丈,黑衣人步步緊逼,幾點寒芒隨之而來。
刀刃自頭頂架合,裴玄手中的折扇擋刀又要閃避,顧不上暗器襲來的急勢,顧蘭見情形不妙,心下一橫,合身撲出,擋在裴玄面前,寒芒扎進腰間的皮肉,她猶自悶哼了一聲。
裴玄身前閃過顧蘭的身形,她突然撲出來替他擋住暗器,裴玄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之色,眸間的狠厲緊接著加深幾重,折扇為刃劃過一道寒光,瞬間招呼黑衣人的脖頸,鮮血飛濺橫流,血腥味濃厚。
裴玄的視線落在顧蘭腰間,顧蘭穿的棕色褐衣本就破破爛爛,夜里更瞧不出是否有血溢出。
顧蘭故作自然,提足了氣,雙腿一掃,哐哐瞬間倒下數人,活脫脫的正常人。
一聲尖哨,凌厲攻勢的黑衣人止了手,霎時退開幾丈,顧蘭咬著下唇看向黑衣人中走出來的一人,一腳落地便是沉悶的鐵器敲擊聲,只見黑色的鐵甲覆身,明月照其上,青光滿溢。
顧蘭從來沒見過如此奇怪的人,一身鐵甲明明重千斤,別說行動如常,連一招一式的使出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沒人愿意手腳束縛上戰場。
崖邊的冷風刮臉生疼,一蟲一鳥歇聲避及,崖邊的老松樹形影孤立,搖搖欲墜,顧蘭耳朵極靈敏,暗叫一聲不好,機括的啟動聲在夜深人靜更為清晰。
顧蘭眼前一花,裴玄拽住她的手臂急急往后倒掠,前面是虎潭深淵,背后是無妄地獄。
她心里是慫的,由著裴大人拉她往后疾退,刺骨的冷風鉆進背脊,任是誰也不愿選擇跳崖,分明是死路一條,卻又是唯一的生路。
顧蘭失重的一瞬間,看見數不盡的寒芒如同星光劃過暗夜,在頭頂匯聚成一片星海,她從來沒見過暗器一朝擊出,既壯麗又令人心底生怕。
兩人直直落下數十尺,風聲獵獵,腳底沉寂的猛獸獸口大張,裴玄瞅準時機將扇柄大力插進石縫間,一手緊緊拽住顧蘭的手臂,顧蘭的腳尖踩著凸出的崖壁,另一手十指張開緊扣石縫。
顧蘭手臂被拽的發紅,她抬頭望向裴玄,大義凜然道,“裴大人,小的命不值錢,你松手少受一份力,一人活命總比二人一同沒命好?!?/p>
裴玄沒說話,拽住她的手臂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巖石掉落,只余風聲。
二人如同身臨絕境的朝天壁虎,身下是懸崖,身后是遠空的月光照著疊嶂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