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知縣大人
顧蘭眼尖,瞥見人群里頭看熱鬧的王堅,眼明手快的將他一把拉住,王堅摸不著頭腦,他極力的想甩開這人的手,掙扎半天也沒脫離半分。
“你抓我作甚,我又不認識你。”王堅苦著臉,他今天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運,早上碰見個無賴出爾反爾不給問路錢,還把他討飯的碗給砸了,眼下這滿身香氣的瘋婆子拖著他往中間去。
顧蘭一把拖住他后,才想起自己早上是扮的男兒身,如今是頂著一臉濃妝的女人,怪不得他滿臉驚恐萬分,隔了幾個時辰便不識她。
眼看火燒眉毛了,她顧不上王堅的大喊大叫,往他手里塞了她全身的家當,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擺在你面前的是一條人命,拿上錢快將他送去醫館。”她說完便一溜煙跑進福運客棧里頭去了。
王堅怔在原地,眉頭一皺,這年頭都是些什么破事。
顧蘭一口氣跑上二樓包間,發現一間屋子門口站著兩個執刀的大漢,她兩手插腰立馬沖上去,學著京城里大嬸大媽買菜講價的潑辣,“都給老娘讓開。”
兩個大漢何曾見過這陣勢,以往碰上男的便拔刀相向,遇見一個潑婦沒了頭腦,怔愣在原地。
顧蘭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一腳重重踹在房門上,房門“哐”的一聲重響,屋里的床前站著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他正慌亂的系著腰間的白色褻褲,抬頭一見顧蘭直勾勾的眼神,發出尖細的一聲,“你個刁蠻的潑婦,你是從哪處來的蠻人,亂闖我的房間。”
她腦子瞬間蒙了,走錯了屋子還踹了人家的房門,還看了屋內主人的半個身子
顧蘭青白的臉上一番輪轉,捂住眼睛,慌慌張張道,“公子,不好意思,我走錯了房門,您繼續穿衣,我什么都沒看見,您大人有大量就當什么沒發生過。”
男子胡亂的披上一件灰色長衫,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手指顫顫巍巍,怒火攻心,“光天化日之下,我從沒見過女子能無德到這種地步。”
這句話等同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二者是相同的惡劣性質。
顧蘭的老臉掛不住了,活了十幾年遭人如此詬罵,氣的她想罵街!
身后兩個大漢的刀立刻架在她脖子上,她欲哭無淚,踹錯門加之她傷風敗俗,不至于拔刀相向而行,她又沒做過殺人放火之事。
她登時也急了,秀眉倒豎,“我只是走錯了房間,誤看了你的上半身,再說你瘦扁扁的像竹竿有什么好看的,我寧愿看案板上的豬肉也比你有看頭。”
男子被她氣的直跳腳,眼前的女人做出這番刁蠻的事出來,還反過來控訴他的不是,見縫插針的說他身材不好沒看頭,“你這個刁婦,誰娶了你倒八輩子的霉運。”
顧蘭不在乎旁人說她霉運纏身,但她心里一直對沒人求娶這件事耿耿于懷,一下戳到了她的痛點,她不顧脖子上冰涼的薄刃,伸長脖子,形如發怒的小獸,瞪圓了眼,“你跟我走一趟衙門,讓知縣大人來評評理,判你個污蔑良家婦女的罪行,送你進監獄吃牢飯。”
“你要跟我進衙門,我奉陪到底。”男子口氣狂妄,嘴角掛著奸笑,看的滲人。
好大的口氣,莫非家里良田千畝,腰纏萬貫,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顧蘭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知縣大人,你怎么在這。”后面響起一道驚呼。
顧蘭腦子嗡的一聲,敢情這地方的父母官是眼前這囂張跋扈的男人,她脖子上架著刀一動不敢動,心里的火焰山霎時被一盆水澆熄了,在知縣大人的地盤上跟知縣大人斗,這不是給自己找死路來走嘛!
顧蘭被壓到一側給門外的人讓路,福掌柜笑意融融的迎上前,“知縣大人來老夫的客棧,也不知會我一聲,怠慢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
章遠眉宇間騰著一股英氣,方正的臉型給人留下清廉潔明的印象,可顧蘭真沒看出這狗屁知縣大人哪里廉潔清明了,嘴毒堪比婆婆媽媽的女人。
“福掌柜,本官住在客棧也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案子不破,本知縣一到夜里尋思著羅家鎮出了兇徒,便憂心鎮上百姓睡不著覺。”章遠說的一臉憂國憂民,操心國家大事。
顧蘭嗤之以鼻,私訪客棧也別太大張旗鼓的留兩個大漢守在門口,你當你是富家公子到此一游,在屋里睡大覺便能將案破了。
“章知縣也是有心了,要老夫配合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也不信有鬼神作怪,案子破了也好還死者一個公道。”福掌柜善解人意的開口。
命案發生在他的客棧里,多多少少會傳出一些鬼力亂神之說,他們走江湖的最不信這些邪乎的東西,早點破案自然對他的生意有所改善,再說福運客棧里不能殺人,無論誰觸犯這一條就是不給他福運面子。
“這位姑娘難道不是顧兄弟的妻子嗎?”福掌柜看向脖子上架刀的顧蘭,面露疑惑。
顧蘭一臉茫然,她何時成了顧兄弟的妻子,哪個姓顧的兄弟。
顧蘭發現一角紫色衣袂拂過眼前,登時抬頭正對上裴玄沉寂的雙眸,嘶聲力竭,整間屋子的天花板都顫了一瞬。
“夫君,我終于找到你了。”一句飽含相思之苦的話語,明明分別不到一個時辰,分明虛偽的不行。
裴玄活生生的站著,沒有中毒的跡象,她心底舒了一口氣。
裴玄的臉色很陰沉,仿似暴雨驟打梨花,欲將梨花打的粉碎,落在地上還要踩上幾腳。
“夫君,我要不是為了找你,我也不會進錯房間,惹怒知縣大人,將我捉去坐大牢。”顧蘭奮力擠著眼淚,眼觀鼻鼻觀心。
她懷疑老乞丐的中毒與滿漢全席有關,她現下生龍活虎,就怕裴玄萬一出了閃失,她要不是瞧見這屋門口有兩個打手,她也不會一時著急亂了分寸。
章遠瞧著眼前女子的夫君,相貌清俊,儀表堂堂,為數不多見的公子世無雙,他為官兩載磨煉了眼識,眼尖的發現此人往這一站就生出氣魄來,著實不愿相信二人的夫妻之實。
他一拂袖,擺出官威道,“我要將她押回衙門聽候發落,頂撞本知縣不說,竟擅自闖入我的房間囂張跋扈。”
顧蘭在心里忍不住磨了磨牙,惡婦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裴玄嘴角微勾,眉角一挑,笑道,“章大人,我還苦于這惡婦在家作威作福,關她進大牢吃點苦頭,才會讓她知曉為夫的一片苦心,我多年來寫了一大摞休書威逼她改善脾氣都沒用,現下讓她真切的明白因脾氣不好犯下的錯要自己承擔。”
一干人等的視線又平添了幾分異樣的情緒,虛無的罪名扣在她腦袋上,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自個兒還得默默承受,原想著裴玄順著她的話來講,沒料到裴大人不按常理出牌!
顧蘭被兩個大漢帶走的時候,眼里含著淚花,“夫君,天地可鑒,日月相證,我對你一心一意,我愿為你改脾氣。”
裴玄嘴角抽了抽,面露輕松,“娘子,為夫三日后便來衙門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