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撲滅,章遠垂頭喪氣的步入前堂,他愁的是這數十人的囚犯應該往哪擱,索性將犯罪輕的牢犯一并放出去,兇神惡煞對囚犯道,“我今天放了你們中罪責輕的人,若膽敢在犯,下次就沒這么幸運了。”
章遠開始坐在大堂的圈椅上翻閱簿子,廳下眾人掐算著自個兒的罪責輕重。
一炷香時間后,放誰留誰的名單統籌出來,點到名字的自然歡喜,感恩流涕的喊著青天大老爺圣明,沒點到名字的長嘆一聲也就認命了,大牢里有吃有喝的供著也好。
顧蘭罪名輕不出所料的在名單里,等那些人一并走干凈了,她依舊靠著木柱闔眼養神,章遠見她賴著不走,蔑她一眼,興致敗壞道,“顧夫人,你還想賴著不走不成,我沒閑工夫伺候你,也沒興趣再和你斗嘴,趕快離開這。”
顧蘭掀開眼皮,挑著眼縫瞇他,“大人,囚犯里沒出來一個,你是不是應該調查清楚給他一個公道。”
章遠負手道,“那王堅沒逃出來,本官也有責任,可他的罪名擺在那,理應也是贖罪了。”
顧蘭強打起精神,質疑道,“大人這話說的,我覺得并不對,你將他抓進來沒提審一下,他一個乞兒,哪來的膽子敢謀殺人,再說那日老乞丐中毒是我央求他送人到醫館治病,大人不想想栽贓嫁禍這類勾當。”
章遠噎得慌,沒半分底氣,想到自己可能冤枉了一個無辜的人,沉思道,“事已至此,你還要本官如何做,那王堅家里可有妻兒老小,我差人送去銀子補貼,也算有了個交代。”
“知縣大人,若銀子能買命,這奈何橋不必過了,孟婆湯也不必喝了,十八層地獄也關不住罪大惡極的人,你我都可以為所欲為。”顧蘭哼笑了一聲,發出冷冷的嘲笑。
章遠本就被大牢失火一事傷了神,這下又提不起精神奈何不得她,懊惱的看她一眼,差人轟她出衙門。
顧蘭是被人抬出縣衙大門的,門口早就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百姓,聽說大牢失火放下手里的差事趕過來一瞧。
顧蘭的臉皮厚到一種境界,可以笑著和老熟人打招呼,裁縫鋪的老板娘一見她,手帕掩眼。
顧蘭如同發臭的腐木樁子,差役順勢將她一丟,她趴在地上吃了口灰,旁人對她指指點點的,毀了女子的四德。
她全身沒有了力氣,就趴在地上吐了口氣,這可算此生最為狼狽的時候,師兄謝敬云要是瞧見她這幅行頭,保不準要跳起來說她丟了鐵捕門的臉面。
她此時真想遁回京城,領著鐵捕門的弟兄將章遠的衙門一鍋端了,讓他不分青紅皂白抓人,還讓她的徒弟生生短命了。
高大的人影覆蓋了半邊天,眼前一雙金絲勾邊云紋鞋,顧蘭半瞇著眼打量來人。
裴玄半蹲下身來,扶起如同一攤軟泥的她,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又擦去她臉上黑糊糊的胭脂,許是凝固太久擦不干凈。
裴玄蒼白的臉色有了幾絲紅潤,“別使小性子,跟為夫回家吃飯睡覺,天大的事有為夫扛著。”
周圍的百姓見公子世無雙,對入過獄的丑妻愛的深沉,乃是一段佳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