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老板穿了身白褂子，露出精瘦的臂膀，左臂有道蜿蜒的傷疤，全身散發著油膩的味道，顧蘭瞧傻眼了，“我沒想到，掌柜的還要親自上陣炒菜。”

福運笑了笑，落座在顧蘭對面，“我不做土匪后，整日就清閑，開了這家客棧就想讓自己忙起來，索性跟著后廚練起手來，有時候走南闖北還會研究新菜。”

金盆洗手的土匪頭子干起廚子來，有模有樣，怪不得初見福掌柜那日就聞到他身上的油味。

顧蘭疑惑問道，“那日的滿漢全席也是掌柜做的？”

“福某不材，沒學到宮宴精髓，照著宮廷食譜做了一通，獻丑了。”

這話說的就跟依葫蘆畫瓢似的簡單，顧蘭打心底里佩服，拱手道，“福掌柜謙虛了，這普通的吃食還要分南北講究，宮里的東西要做到精致就是件難事，掌柜的若進到宮里，保不準當今圣上吃了您做的菜，都會夸上一夸。”

一通話甚得福掌柜的心，福運笑得合不攏嘴，“顧夫人太看得起福某了。”

二人又互相謙虛一番，福掌柜興致高漲，從廚房里抱出來一壇陳年老酒，拍開泥封，替顧蘭添了一杯。

“這是我做土匪時，自己珍藏的，約摸有十幾年了。”

顧蘭眼睛一亮，在她心里，區區肉食排第二位，首位當屬各地的好酒，酒這東西能在人困頓時消愁解悶，精神不振時來兩口能提神醒腦。

人間的好東西。

顧蘭聞了聞酒香，濃郁撲鼻，只覺身在浮云青山，身心俱都舒暢，輕抿一口，贊不絕口，“真是好酒，堪比天上仙宮玉露瓊漿。”

福運愛聽好話，趕緊又替她添了一杯，“顧夫人，性子豪爽，頗有江湖女俠的風范。”

“女俠倒不至于，只是跟著夫君走商闖北的，有句俗話怎么講的，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個聰明的女人。”顧蘭拐著彎夸自己聰明，摸著良心說話。

福掌柜笑道，“顧兄弟像是頭一次走商，福某以前都沒見過他，想必這次顧夫人也是第一次來到羅家鎮。”

閑來無事請吃酒的沒好事，這不就來查戶口來了，顧蘭擺出惆悵消悶，重重嘆了口氣，“福掌柜，實不相瞞，我與我家夫君是私奔出來，他家里有良田萬畝，我乃一介寒民，我兩家世懸殊，他家人不待見我，但夫君不愿與我被世家束縛，我們這才迫不得已南上走商。”她說到傷心處，幾欲落淚，人比黃花瘦。

福掌柜聽后也是唏噓不已，“顧兄弟也是個癡情種啊。”

她還要圓一下初見那日送官的風波，“這幾年我脾氣消長，惹來夫君埋怨，所幸夫君不嫌棄我。”愈發惆悵，又給自己灌了口酒。

落魄貧女與富家公子可歌可泣的劇情，顧蘭胡謅八扯，加之演的聲情并茂，聽著有幾分可信度，福運也同情起她。

福掌柜喝上了頭，借著酒勁道，“那夫人今日喝了福某的酒，可要替我好生相勸顧兄弟，將玉扇賣給我，價錢再商量商量。”

顧蘭聽懂了，請她喝酒為這一遭，她也喝高興了，拍拍胸脯，“不就是一把破扇嘛，福掌柜別愁，過會我就同夫君說說。”

一音定錘。

福掌柜笑嘻嘻道，“顧夫人爽快。”

這酒怕是不止十幾年，而是五十年以上的老酒，顧蘭的腳步踉踉蹌蹌，眼看要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一雙手適時攬住她的腰。

她竟然不爭氣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