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掀開簾子進大廳,大廳里的三教九流喝酒劃拳,她打了個呵欠準備上樓,瞥見角落一桌的人,腳步霎時轉了一個彎。
她又轉向后院去稟告裴玄,她當時與黑衣人過招的時候,戴著面具,更不會發現她是個女子,裴玄就不同了,明目張膽的頂著臉出來溜圈,也沒易容裝扮一通,隨隨便便打聽一下,裴玄輕易就暴露了。
她撓撓頭往后院走,沒成想后院升起劍拔弩張的氣氛。
李達魁提著一把長約一丈的長矛,扎著馬步,怒發沖冠,遙指福掌柜。
李達魁不復往日只會怒罵的尖嘴形象,長矛在風中一舞,怒斥道,“福運,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但你別欺人太甚。”
得了,福運私會花二娘被逮了個現行,剛才還聽王堅說李達魁是個窩囊廢,這才過了幾個時辰,王堅的話就不靈驗了,李達魁突然醒悟了般,揮著長矛咬牙切齒。
福運雖說已邁入中年,但精神氣俱在,義正言辭道,“李達魁,我與二娘清清白白,她是我的同鄉,我二人相識多年,你千萬別聽信外面的謠言,我福運絕對不會做奪人所好之事。”
“你敢說你昨夜沒來找花二娘,我今日便要將你砍了,我大不了與你同歸于盡。”李達魁說完,震聲一喝,長矛使出,風馳電掣。
福運做過土匪頭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當即立退數十丈,店里的伙計看見想上前幫忙,礙于刀槍無情,都滯在原地干著急。
顧蘭見狀將裴玄拉到一旁,往安全區撤,后院的動靜驚動了大廳里的眾人,一個個看客拿著武器沖出來,發現是李達魁和福運交手,頓時都詫異萬分,里頭知情的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不明白的就在外邊打轉欲跳出來解圍,理所當然,自然是幫福掌柜。
奈何那些人也是貪生怕死之人,沒一個敢拔了劍沖出來。
顧蘭的視線落在四周,瞧見人群里幾個探頭探腦的,拉著裴玄往廚房里撤。
廚房里還生著火,案上的肉碼的整整齊齊,生火煮飯的伙計注意力被打斗吸引,二人退到里面,也沒人發現他倆。
顧蘭道,“大人,外面有來路不明的人,我們暫且在廚房里呆著,等人群散了再出去也不遲。”
裴玄清幽的眸子注視著她,點了點頭,“也好,你我還能順點酒菜。”
顧蘭一愣,剛才她沒聽錯話吧,裴玄要順點東西吃,這像一個有錢人的作風嗎?
裴玄不客氣,從桌上取了雙筷子,對著一盤剛出鍋的青椒肉絲,細細品嘗起來。
顧蘭沒空理他,她打開碗柜在里面翻翻找找,還發現角落簸箕里的草藥,里頭混著幾種熟悉的草藥,她眼睛一亮。
裴玄給自己添了一碗飯,坐在桌前悠閑的吃起來,全然不顧這菜是別人點的,“你真的不來嘗嘗。”
顧蘭放下草藥,拍拍手上的泥,羞愧道,“我早上吃了幾個饅頭,現在還不餓。”
裴玄吃了口飯,認真道,“也是,我聽伙計說你買了一屜饅頭,一屜有十二個,難為你吃這么多了。”
顧蘭臉都綠了,十二個饅頭她只吃了四個,饅頭噎人,剩下的八個全讓王堅吃了。
裴玄不死心的問道,“那你真不趁亂再吃飽點。”
裴玄何時對吃的這么上心了。
“等我將這碗飯吃完,我們就離開這里。”裴玄扒了口飯,吃的津津有味。
顧蘭問道,“離開這里,去哪?”
裴玄抬起頭,思量片刻道,“你也發現客棧里有來路不明的人,說明此地不再安全,再說我身上的盤纏已經不夠支付你今早吃的十二個饅頭,我們已經住不起客棧。”
顧蘭聽見他說盤纏用完了,恨不得跺幾腳,以往的大方造就了今日的身無分文,怪不得連一把破扇都要賣這么貴。
她隨即想到下一頓可能沒了著落,馬上給自己添了碗飯,對著那盤青椒肉絲下手,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片青椒,剩下的全是肉絲。
顧蘭眸光一黯,鬼使神差的叫了一聲,“丞相大人。”
裴玄放了筷子,站起身來,“你快些吃,你遇到本相是你福分,本相向來吃素。”
屋外陽光刺眼,打斗聲激烈,大鍋冒著蒸汽,廚房熱的像火舌舔舐,顧蘭耳邊的聲音通通消失殆盡,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盤青椒肉絲,嘴角無聲的彎起一道淺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