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下了肚,宋玉總算是有了精神。
張巧娘端著空碗出去之后,宋玉掀開身上潮濕發霉的被子,往外走。
這里的房子大多是茅草屋,整個村里也就一兩戶富戶家里是青磚瓦房,宋家院子不大,坐北朝南的是三間堂屋,東西兩面各有兩間小一些的房間,西面單獨還搭了個灶堂。
而院子則只用籬笆圍了起來,宋玉的房間西面最外頭一間,宋家的灶堂是新搭建的,墻上泥土還未完全干。
宋玉就這么站在院門口,端詳完這新家,又開始打量外頭。
以后恐怕還得在這里常住,她又不太敢跟人用失憶這招,這個時代太過落后,若自己宣稱失憶,恐怕在外人眼中,那就跟妖怪沒兩樣了。
到時候又是死路一條。
死不要緊,萬一穿不回去,那豈不是白死了?
為今之計,只能裝聾作啞,暗暗收集資料,伺機找機會再穿回去。
“小玉,你在外頭做什么?快回去躺著,身體還沒好呢!”張巧娘剛收拾好灶堂,出來便看到宋玉單薄的身影。
“娘,家里的其他人呢?”宋玉并未回屋,她不動聲色地問。
雖未做過母親,可她有母親,宋玉知道不管任何情況下,最不會懷疑自己的就是生養自己的母親了。
“你爺奶跟你二叔都下地了,你二嬸跟大寶小寶回了娘家,你爹他,哎,說是去鎮上找活做。”至于宋家老大宋樹林到底是去鎮上做什么了,家里人都清楚。
“娘,三——”宋玉提了一個字。
她奶之前可是提到小三的。
“你三叔啊?”張巧娘哀怨的臉上總算有了些溫暖,她笑道,“你三叔在鎮子上的書院呢,都是每月月底回來,你這孩子,是想你三叔了?”
“恩。”宋玉含糊地答應。
她大約也摸清了這個家的成員了,至于這些人的性情,恐怕相處兩日她就知道了。
“快回屋去,你才醒來,可別再染了風寒。”張巧娘說著,便要拉著宋玉回屋,一邊又道,“今日多虧了你粱嬸,娘一會兒去你嬸子家跟她道了謝,你就在屋里好好歇著,你奶不會這么快回來的。”
要說原來宋玉母女兩最怕的是誰,那絕對是對她娘倆刻薄寡情的劉氏了。
因著宋玉是宋家頭一個孩子,又是個女娃,自打宋玉出生,劉氏就沒給我宋玉母女兩一個好眼色,更別提好吃好喝養著宋玉這孩子了,是以,這孩子自小身體就弱,三天兩頭的病,剛開始劉氏還能勉強給請兩回馮先生,可眼看著藥錢都被灌進了這賠錢貨嘴里,劉氏心疼的不行,等宋玉再生病時,劉氏恨不得直接將這丫頭扔到村后頭的山坳里,還是張巧娘跪求了好幾日,劉氏才勉強讓她在家住著,只是再不肯讓馮先生來了,小宋玉就只能硬扛著,好幾次病的嚴重,還是馮先生看不下去了,偷偷送了點藥給張巧娘,這才救下宋玉這條小命。
也是這小宋玉命大,那幾次重病后,這孩子身體竟漸漸康健了,之后即便不舒服,也都是小痛小病,自己抗抗也就過去了,最嚴重的便是三年前,宋玉才十二歲,那時候正農忙,宋玉前一日累的衣服全部濕透,夜里又受了涼,第二日便得了風寒,孩子已經燒的起不了身,下午還是被劉氏連罵帶拖的抓去干活。
自此,宋玉越發的沉默寡言,對劉氏也有了刻骨的畏懼。
張巧娘以為宋玉害怕劉氏突然回來,再如三年前那般,將她拖著去干活,便趕緊安慰,“你今日落了水,全村都看著,你奶再不愿意,也怕村里人議論,今日她不會回來的,你放心去睡吧。”
“娘,我已經好很多了,我想跟你一起去粱嬸家,跟粱嬸好好道謝。”宋玉想趁機跟著她這個娘出去走走,多認識一些人,也好心里有點數。
“你這孩子——”張巧娘又一陣心疼,她抹了抹眼角,“那行,你就跟娘一起去。”
粱嬸家離宋家不遠,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可這短短距離,宋玉卻發現張巧娘的異常,才走到一半的時候,張巧娘身體突然晃了晃,若不是宋玉及時抓住她,張巧娘就摔倒了。
“娘,你怎么了?”
“沒事,娘這是老毛病了。”
緩了緩,待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復,張巧娘這才拉著宋玉繼續走。
望著張巧娘蒼白的側臉,及毫無血色的嘴唇,宋玉這才隱約猜到為何劉氏沒有讓張巧娘下地干活了。
恐怕這張巧娘時常暈倒。
會不會是貧血?
思忖間,兩人已經到了粱嬸家。
粱嬸的丈夫姓沈,是個木匠,是村里難得的手藝人,村子里哪家都有個需要修修打打的時候,因而沈家在村里算是人緣最好的,粱嬸也是個熱心腸的,平日鄰里能幫的她都會幫襯點,夫妻兩只有一個兒子沈青科,沈青科跟宋玉一般大,也在鎮子上讀書。
這些都是宋玉拐著彎從張巧娘嘴里問出來的。
“嫂子,今日實在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恰好路過,我家小玉真的就——”張巧娘抓著粱嬸的手,一個勁兒道謝。
“大妹子,其實這事也怪我,我見小玉蹲在塘邊,擔心她腳下滑,想著叫她快些上來,她這才驚的掉進水里,我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想去你家看看呢。”粱嬸也是個爽快人,這事擱在別人身上,能不提也就不提了。
“粱嬸,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蹲的不是地方,謝謝你救了我。”宋玉真心的道謝。
若不是粱嬸,她還真沒有借口順理成章的回到宋家。
“玉丫頭,你可算是愿意說話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這孩子從小就讓人心疼,受了苦也總不吭聲,沒想到這落了水,倒是有些不一樣了。”粱嬸驚奇地看著宋玉。
宋玉心下一驚。
她還真不知以往這宋玉到底是什么性子,之前在家的時候張巧娘也沒表現出異樣。
“今日差點沒了命,生死一瞬間,我也想開了,以后得改改這沉悶的性子。”宋玉羞澀地看了粱嬸一眼,解釋道。
這樣以后她做自己也有個借口了。
粱嬸也理解宋玉,這種情況以往有過,人經歷過大難,性情總會有些改變的,“小丫頭就要每日高高興興的,你沒事,我這心里頭的一塊石頭也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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