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來鎮子上一趟,吃了飯,宋玉打算去街上轉轉。
“小玉,還是算了吧。”張巧娘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衣角,在家的時候,周圍鄰居平時穿的也都是破舊的衣裳,張巧娘還不覺得自慚形穢,在這鎮子上,人家都是有錢人,張巧娘看著自己補了又補的衣服,難免有些尷尬。
她怕給小玉丟臉。
宋玉又哪里猜不到張巧娘的心思,她有些心疼這個可憐的婦人,她想了想,還是掏出一小塊碎銀子。
“娘,你看。”
“小玉,你哪里的銀子?”張巧娘沒有多高興,反倒更多的是害怕,隨即一想,又低聲湊近宋玉,問:“是不是呈小子給你的?小玉,若是你對呈小子沒有想法,咱可不能要他的銀子。”
“娘你放心吧,這銀子是我賣荷包賺的。”宋玉當然不會跟張巧娘說實話,她解釋,“之前娘不是給我繡了一個荷包嗎?我一直帶在身上,方才我去街上找了一家成衣店,那女掌柜的很喜歡那荷包,我跟掌柜的已經談好了,以后有荷包可以在她鋪子里寄賣,這是掌柜的給的定金。”
除了劉氏跟殷氏外,張巧娘也沒接觸到什么復雜的事,她沒懷疑宋玉的話,盯著那銀子,眼睛發光,“給這么多?”
“那娘更不能去了,娘現在就回去多繡一些,人家能給咱寄賣,咱不能讓人家吃虧。”張巧娘說著就要回屋。
“娘——”宋玉哭笑不得,“咱們出來的急,還沒針線呢,正好你跟我一起出去買點針線,娘,咱們多選點顏色。”
“那行,咱去街上看看。”張巧娘也忘了自己的衣衫襤褸,她反倒催促宋玉。
這一兩銀子對張巧娘來說就是一筆巨款,拿著還真是有些燙手,她現在滿心都是多繡些荷包,好報答那個好心的女掌柜。
這回只有母女兩人上街。
至于周呈——
在三人剛吃完飯,便有人來找了,據說是之前在一起做長工時的朋友。
宋玉又去問過了曲大夫,曲大夫說了,只要走路慢些,別太累,張巧娘這種情況還是多走走比較好。
已經是半下午了,路上行人比午時又少了些。
張巧娘緊緊抓著宋玉的手,小心朝四周看去。
這里都是青磚瓦房,有幾家裝飾的更是好看,張巧娘頻頻吸氣。
宋玉先帶著張巧娘去了雜貨鋪買了針線。
出來后,直接去了隔壁。
“小玉,咱來這里做什么?”張巧娘看著鋪子里各種顏色的布料,她定住腳,說道:“繡荷包沒必要在這里買,這太貴了。”,
張巧娘哪里見過這么多的布料,而且還有好多顏色鮮艷的,看的她眼花繚亂。
“娘,既然有銀子了,就不需要用那些破舊的布頭,哪怕要用,也用好點的。”宋玉很果斷,不容張巧娘多說,直接拉著宋玉進了門。
她不能嚇著張巧娘,找的也是一家賣普通布料的鋪子。
掌柜的也是一個中年婦人。
聽到腳步聲,婦人斜斜看過來一眼,直接略過宋玉,落在張巧娘那畏畏縮縮的身影上,沒有起身要招呼的意思。
婦人那一眼讓張巧娘更膽怯了,她站在原地,死活不走了,“小玉,要不咱再去別家看看?”
這話當然是假的,那婦人的目光如針一樣刺在她身上,讓張巧娘渾身難受。
“娘,就這家。”宋玉淡聲說。
張巧娘力氣沒宋玉大,她就這么被拉著進了鋪子。
鋪子里還有另外一對母女。
當然,那對母女穿衣服的要比宋玉跟張巧娘新的多。
“你們看看可以,可別動手摸,我這些都是好料子,摸臟了可就賣不出去了。”婦人涼涼地提醒宋玉母女。
要說宋玉這丫頭也是奇怪,以前到哪都是眾星捧月的,她沒怎么嘚瑟過,現在成了小可憐,到哪都遭白眼,她也不見自慚自卑。
在張巧娘差點被羞哭,死命拉著宋玉要離開時,宋玉掏出身上全部的銀子,用力拍在柜臺上,高高揚起下巴,“我能買得起嗎?”
婦人眼睛猛的睜大,這么多銀子她好幾個月都不一定能賺到,思及此,婦人端出笑容,熱情招呼,“哎呀,是我眼拙了,買得起,自然是買得起,敢問小姐想買什么料子的,不是我跟小姐吹,我這里的料子在咱鎮子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像這匹,可是織錦,那都是那些人能用的起的。”
婦人指了指頭頂,又道:“這料子在縣城的布莊都是少見的,小姐你做一套正合適,再看看這匹,正配夫人呢——”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拿布往宋玉跟張巧娘身上比劃。
婦人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驚的張巧娘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她連連往宋玉身后縮,嘴里念念,“不,不用了。”
這婦人有些瞧不上這個縮手縮腳的張巧娘,不過卻感嘆她生了個好女兒。
直到婦人將鋪子里好料子全部介紹了遍,宋玉這才笑道:“掌柜的,你這里的布我都沒看上,不好意思了。”
話落,抓起銀子,拉著張巧娘離開。
口干舌燥了半天,感情人家一句話就不買了?
婦人氣的掐腰在后頭大罵。
宋玉掏掏耳朵,臉色不變,為個素不相識的人生氣,不值得。
“小玉,你哪里這么多銀子?”張巧娘被劉氏罵習慣了,沒覺得什么,她在意的是宋玉剛才掏出來那么多銀子,“是不是呈小子給你的?咱可不能收,這太多了,還都還不起的。”
“娘,這銀子是周呈給我的,是留給我裝面子的,他跟我說過,這鎮子上好多人都是狗眼看人低,讓我遇到這樣的人就拿出來撐面子,晚上回去我就還給他。”宋玉很自然地將這鍋扔給了周呈背,反正他個頭大,不怕沉。
阿嚏——
此時周呈正跟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子坐在一家茶館里,他突如其來地打了個噴嚏,周呈無辜地揉揉鼻子。
“呦,是不是咱家大小姐又在想你了?”男子調笑一句。
周呈沉沉望過去。
男子打了個哈哈,裝模作樣地往自己臉上一拍,笑道:“我瞎說的,我該打,該打,咱繼續剛才的——”
有了之前那一出,張巧娘到底也放松了許多,宋玉趁機帶著她去了下一家。
最后,張巧娘到底也沒磨過宋玉,母女兩一人扯了十尺亞麻布料,宋玉又扯了一些好看的緞子,準備做荷包用。
宋玉準備就在鋪子里讓人做,張巧娘卻拉著宋玉的衣袖,要拿回去自己做。
畢竟讓人做手工費也不少。
宋玉沒有再堅持,兩人抱著步往回走。
雖然花了不少錢,心疼之余,張巧娘也興奮的臉通紅。
一路上難得跟宋玉滔滔不絕起來。
“娘,以后我一定讓你穿比這個好。”宋玉看著這個操勞了半輩子的婦人,輕聲保證。
張巧娘卻搖頭,她小心摸著嶄新的葛布,“這個就很好了,娘不需要穿好的,以后可別亂給娘花錢了,你得存著,以后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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