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早就該起床去練功房了。
可是,連日幾天高強度的練功使她身子痠痛,她懶懶的躺在床上。
父親吃過早飯匆匆出門,桌上她的那一份早點原封不動地擺在那里。
一紅老媽見女兒還未起床,走進閨房門:
“蓉兒,起床啦!″
“媽,我還要躺會兒?!?/p>
“你多大啦,還賴床。“
“媽你別管我?!?/p>
“好,我去跳廣場舞,姐妹老少爺們還等著我去領舞吶。
早飯給你氣在鍋里,我走啦!“
絲綿花被軟軟的,有彈性的繡花枕頭,真舒服。
芙蓉從未像今天這樣對床有著一股特別的依戀。
童帥來劇團以后,那時間的緊張,工作步伐加快,已無遐去體驗生活細節。
都是早起匆匆忙忙,扒兩口早點,騎著輕便女式自行車去劇團。
忙了一整天,晚上很晚回家,洗漱完畢,揭開被子便倒頭呼呼大睡。
以前演出清閑的時候,也是滿腹心事,那有心情去理會睡覺的感受。
而今天,她感覺那被窩特別舒適,溫曖。
她躺在被窩里,不由得思緒萬千。
她曾經下決心,為了光環四射的青春舞臺,為了振興川劇事業,她不去考慮個人私事。
那個三金,在芙蓉心目中早已不是終身伴侶的人選。
那怕川劇還處于低谷的時候也不會去考慮他。
她明白,這樣玉柳兩家的關系會產生隔閡,特別是老一輩之間,隔閡也許會越來越大。
但是,也是最主要的,是自己生命中還未出現像父親那樣的人,那個理想中的人,完美的人。
和童帥的第一次,是在浣花溪的那一場邂逅相遇,那已經是太遙遠太遙遠了。
如果在人海茫茫之中擦肩而過,行同陌路,彼此都不會留下印象。
奇怪的是,在柳莊聯合匯演,我像潑婦似的,那么丑陋,失控。而當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時,為什么我會無地自容,羞愧萬分?
奇怪,真是奇怪的感覺。
而今,這個童帥就在面前,并且天天在一起。
他的呼吸,充滿著留蘭香味的呼吸親撫著自已的臉。
他貼著我的身體,他那溫暖的大手,他抱著我的腰肢,他的卷發,他的俊拔偉岸,他的陽光燦爛。
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令我興奮不已。
我們天天見面,他就在我眼前呀。
芙蓉感到全身仿佛觸電似的,忐忑不安,心悸顫抖。
她仿佛能聽到自己呼吸急促。
她又用手摸摸自己熱熱的身體。
自己早已是花季年華,她那飽滿的身體早已發育成熟,像熟透的蘋果。
她不由得神經亢奮,心跳湍急。
二十歲的女兒家該有的,我都應該有啊!
芙蓉迷朦的雙眼噙著激動的淚,她挪過繡花枕頭,緊緊地抱著,好像抱著童帥的身體。
可是,不可啊,該死!
他可是妹妹朵兒的,男朋友,情人。他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在麥草垛里。。。
不可以??!我怎么有這么可恥的念頭。
朵兒妹妹什么都有,有錢,有名,有事業,有情人,全家寵愛。
我呢?什么都沒有。
她挪過枕頭蒙著自己的臉,一行清淚不覺奔流而出。
突然手機響了,是他打來的,童帥打來的。
“喂,是我,身子疼的不行,今天練不了啦。哦,還有,還有。。?!?/p>
芙蓉嚅咧著回答。
“好,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p>
童帥回答,他正要掛斷手機,芙蓉急切地:
“還有,還有。。。我想在家背臺詞,那本劇本我放在練功房了,請你給我送來,好嗎?“
正在劇團指導隊員們練功的童帥沒有多想,他對演員作了交待拿上劇本,向玉家直奔而去。
小白樓在秋日的陽光反照下,有些耀眼。影子投射到地面上,并發出一道白亮的屋棱輪廓。又像一條斜長的光的帶子。
醫院里的朵兒想起喜愛的琥珀色的海星花手袋,和袋子里的手飾玩意,她想家了。
于是下床來稍加梳洗起身回家。
樹上的鷯哥在鳥籠里見有人進院,微閉的兩眼睜了一下又翕上,懶懶地用兩爪抓住橫搭的木桿沒有往日的活潑。
也許被老爸嬌養慣了,也許是燥熱,見到人也懶得搭理。
沒有它的鳴叫院子顯得更清靜了。
客廳虛掩著,推開也沒聲響,走過怡雅茶室斜對面就是她和芙蓉姐姐的閨房。
門關著,朵兒推了推,聽見里面有人說話,聲音極小。
似乎有急切喘氣,有熟悉的芙蓉姐姐的川戲味很重的花旦高音,但聲音很輕。
伴隨而來有一個模糊的男音。
朵兒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打擾,趕緊退出門外進到怡雅室盤坐。
她琢磨著,姐姐是不是和三金哥又好上了?又不像是,說不準。
是不是新交的男朋友?
如果是,那豈不是更好。
她放棄取玩件的念頭,正欲起身回醫院。
這時的房門開了,出來一個人。
天啦!
此人差點讓朵兒昏厥。
只見那人站在門囗,他用手拉直身上那件朵兒再熟悉不過的軟薄的米色皮卡克。
又抬手整了整脖子上的略起皺的大翻領。
朵兒霎時感到楊干媽講的狼外婆的故事。
那雞骨頭變成吆妹的指姆的故事。
朵兒仿佛感到那雞骨頭正卡在喉嚨,難受死了。
她身體發顫,眼淚奪眶而出,唔著嘴一陣風似地拔腿而逃。
童帥感到有個人影從怡雅茶室一
晃,又疾風般的向大門沖去,霎時間又悄失。
沒看清,誰呢?
他快步上去進到怡雅室,芙蓉緊隨而后:
“怎么了?″
“有人。″
“誰呢?什么都沒有?!?/p>
“真的有人,跑了。″
兩人都迷糊了,誰呢?
突然,童帥敏感的嗅覺嗅到一種熟悉的氣味。
“天啦!“
“是法國香奈爾香水的氣味。“
童帥心里暗暗叫苦。
全身上下仿佛血液凝固,站在那里眼睛發直。
芙蓉姐姐見狀連喊了兩遍:
“童帥,童帥!“
他沒有反應。
稍等片刻,童帥清醒過來:
“遭了,是她,一定是她!″
“誰?誰吶?“
芙蓉姐姐問。
童帥痛苦的回答
“朵兒,是朵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