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干凈后的齊纖婭，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左看右看。
與她原本的臉真是各有千秋。她前世長的大方洋氣，有點兒馬來西亞的風韻，而現在這張臉，古典秀致，眼睛大而圓，許是因了她的靈魂注入，顯得鮮活靈氣。
“小姐，嘗嘗奴婢給你熬的湯。”純兒過來催她。
“嗯。”過去坐到桌前，聞了聞，連忙盛了一碗，“好湯。來，純兒，坐下一起吃。”
純兒害羞的搖頭，“小姐，這是在司府，不可像在齊園……”
齊纖婭硬拉她坐下，從懷里掏出寫好的的方子，塞給她，“你一會兒出府抓些這上面的東西。別讓人知道。”
純兒也不多問，連忙收起方子。
“還有，這幾天，你盯著些邱嫻兒。”
“大少夫人？”純兒不解，“盯她干什么？”
齊纖婭簡潔地答：“找茬。”
純兒用力組織了一下思路，然后很有信心地點頭，“懂了。”
齊纖婭喝完碗里最后的一口湯，指了指湯鍋，“把這些拿去給夫君，別浪費了這么有營養的湯。啊，腰酸背痛的，我去你房間睡會兒。”
“哎，小姐，剩湯給姑爺不好吧？不是，你為何去我房里……”
給他有好的剩湯喝，是他碰到了她這么善良。方才有看過他用的膳食，唉，一言難盡哪。
補覺補了一個晌午，舒服極了。
等出了純兒的房間，已是神采弈弈。
純兒早已買回了藥材，內服的部分，她配好量吩咐純兒去熬制，然后拿了外敷的藥品走進內室。
“雖然夫君對為妻十分狠心，但為妻還是對你十分寬容，這是治傷的良藥，給你。”
司雪聽到她說便看了眼藥盒，神色還算真誠。“多謝。”
“不過，得你自己敷。我怕我這手啊……抄家訓抄的太酸痛了，若是那么一抖，嘖嘖。”
司雪輕嗤一笑，“沒關系，為夫讓牡丹代勞便是。”
“好啊。”齊纖婭卻十分高興，“那就希望夫君讓她將為妻的其它事也代勞了。”
“其它事？”司雪神情有些戲謔，“夫人是說……”
“你……閉嘴。”齊纖婭有點慌的制止他說下去，錯開臉。
司雪眼神微異。自昨日醒來后，她已大不相同。
“一會兒純兒會端藥給你，沒事了，我先走了。”齊纖婭故作鎮定的轉身，剛踏出房門，就見院門外趙管家領著一個小廝進來。
“二少夫人。”趙管家是司老爺貼身的下人，跟隨司老爺多年，也是這整個司府的大管家，頗有地位。
“趙管家，是……公公有什么吩咐嗎？”齊纖婭打起精神，司老爺看不上司雪，沒大事時根本不理會他們西院。
“老爺說，之前的福子在二少爺身邊，不知盡責，不知規勸，出了岔子又不通報，這才使得二少爺捅出這么大的婁子。”趙管家不緊不慢地說著，回頭看了身側的小廝一眼，“這是小兒趙初，老爺見他靈巧，以后就讓他跟著二少爺，還請二少夫人也多多照拂。”
齊纖婭眨了眨眼，她記起了，福子是一直跟著司雪的，好像是司夫人的人。難怪一直沒見著，原來被老爺趕走了。
“趙初見過二少夫人。”趙初年似十六七歲，長相清秀，身材結實。
“有勞趙管家跑這一趟，這孩子看著就實誠，夫君定會喜歡的。”
趙管家對她作了一揖，“謝二少夫人，那老朽就先走了。”
“趙管家慢走。”
趙管家走后，趙初就規矩的問她道：“二少夫人，趙初能有什么事做？”
齊纖婭想了想，“夫君這幾日傷重，你就聽純兒的吩咐，先近前服侍吧。”
“是，那趙初就去找純兒姐姐了。”
“嗯。”看著那朝氣勃勃的趙初，齊纖婭舒了口氣。
趙初是老爺的人，她信的過。
司老爺撤了司夫人派過來的小廝，而換了自己的，司老爺這是有意為之啊。看來……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樣簡單。
齊纖婭站在院子中，抬頭望著面前的悟桐樹，迎著穿過樹葉投下來光怪陸離的陽光，微瞇起了眼。
想當初爹爹之所以能將她嫁進司府，原也是因著，司府二少爺不僅是外室養的庶子，還不學無術是個浪蕩子弟，好的官宦淑女自是看不上，門楣體面的人家也怕沒前途，否則，她爹爹原是沒什么地位的富商，怎會成這婚事，就這般，還是她高攀了。
但是現在來看，好像她也被記憶誤導了。
以她對司雪的觀察，言語和行為，絕不像是一個無腦的傻二楞……他對司夫人應是虛以委蛇，而對牡丹的招惹，也許就是為了驚動父親。
所以這一切，不該是巧合，也不該只是運氣，這背后，應該是精心的策劃。
司雪……他是個始作俑者。
合情合理的換掉身側的小廝，無疑，他是個受益者。
所以……
大步走回臥室。
司雪依舊乖順的趴在床上，看起來那么無害，無辜，那么單薄柔弱。
齊纖婭一屁股坐到床邊，驚得他轉過頭來，一臉懵懂，困意朦朧的模樣兒，尤實可愛。
齊纖婭緩緩俯身，一直緊盯著他的臉。
“夫人……有事？”聲音亦是蘇蘇的。
“夫君，為妻好像小看了你。”齊纖婭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孩子，也不過十八九歲，看著像傻狍子，當真是有這心機？
“夫人有小看我？”又是揚起下巴，擺出大男人的臭脾氣。
“所以是我錯了，跪一夜的祠堂，也是我自找的。”齊纖婭對他緊盯不放，想在他純潔清亮的眼睛里，找到一絲的陰冷狡黠。
司雪緩緩的收回了視線，恢復了一臉的漠然，“夫人若是責怪我沒有幫上你，就免了，為夫也是無能為力。”
齊纖婭輕笑，“別打叉，你我是夫妻，本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司雪望向她，不語。
“你不信我？”
司雪垂下眼簾，神色回避。
“沒所謂，反正，這件事，我能看出來，司夫人也不傻，以后，恐怕你的日子應該會豐富多彩。”齊纖婭抱起膀子，蹺起二郎腿。
司雪緩緩吸了口氣，既然已說的這么坦白，他也不必過于扭捏。“父親已生疑，她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
齊纖婭看著他，隱隱的，內心有些生憐，“那個福子，真是司夫人派來監視你的？”
司雪面無表情，眼神漸冷。“母親待我很好，只要我聽話。”
“所以你便做出她想要的樣子？”
司雪沒所謂的笑了笑，“自我保護而已，反正，也沒什么不好。”言語中仍有戒備和回避。
齊纖婭嗤笑。“你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就是降低她對你的戒備。但是你不甘處處受制，這次，是故意惹那牡丹找上門，你要讓父親知道，司夫人對你的惹禍從來知情不報，甚至縱容，所以，換上了自己的心腹……”
司雪看她的眼神漸漸不悅。“這都是你亂猜的。”
齊纖婭笑，“我也不知道，你費這么大周折，費這苦肉計值不值得，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只能算自掘墳墓。”人家正想你被打死呢。
“多謝夫人相救。”這次，司雪沒有回避，反倒語氣里突然的多了份真誠。
齊纖婭也正了色，“既然，你知道父親也是關心你的，為何，不直接跟父親坦白？”
“你不用多問了，我有些累了。”司雪突然不耐煩起來，重新趴好自己，不再理她。
齊纖婭靜下心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說的草率了。古代封建社會，他身為庶子，她庶子媳婦，受家族和社會的約束本來就很多。再說他的父親，真的會為了他跟司夫人決裂嗎？
“那個……你說，牡丹怎么辦？”她伸手輕推了推他，有點抱歉的意思。
其實她也想知道，他是真的只是純利用牡丹的，還是也真有喜歡，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