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沒有打斷青姑姑，只是安靜地收拾了殘局。火弦將那瓶子收好，或許是被青姑姑的情緒感染，陳思齊那一肚子的疑問也沒有心情再去滿足，他看著火弦的瓶子，張了張嘴，最終也沒開口。

青姑姑的哭聲漸漸變小，她最后抬起頭來，擦了擦眼淚。

“讓你們看笑話了……”

陳思齊端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青姑姑沒有去拿，她看著火弦。

“謝謝你們，小童的尸骨我已經托人焚燒，人已不在，也無需祭奠，事情都結束了，我也……沒什么遺憾了……”

說完這話，她心中忽然一陣酸楚，說什么沒有遺憾，也只是給別人聽聽，自己幾十年來一直保持少女的靈魂形態，但無法抹去歲月的痕跡，在見到小童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他們早在數十年前就是陌路人了，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后悔用生命的最后時光來換取小童和那些靈魂的安息，只是那種信念不再是單純的愛戀，更有一份長者的疼惜。

“遺憾……總還是有的，但人生不就這樣嗎？”她忽然釋懷了，笑著看著床前的三人。“我們早就約定好在事情結束后讓你消除這段記憶，你現在可以做了。”

火弦點了點頭。

“陳曦，你先回去，我隨后就回。”他對陳曦說道。

陳曦點點頭，明白這是為了避免記憶消除后引起麻煩，于是便離開了。

陽光正好，正是上課的時候，臨近中午，校園里行人比較少，三三兩兩閑適地來來往往，陳曦就這么信步走著，竟走到了那個叫“草堂”的書店。還是那個店員，他禮貌性地朝陳曦點點頭，然后又轉身繼續整理書架上的書。陳曦隨手拿了本書，走過去坐在窗邊，沒有人在身旁，他又想起了樹林中黑袍的那些話，或者說小童的那些話。靈因人心而生，又可吞噬靈魂，鎮偉當時留下了部分善念，負面的靈魂與那靈融為一體，小童于漫長的歲月中滋生出怨念和欲望，與那靈融為一體，陳曦之前在樹林中曾握住過小童的靈魂，那靈魂中只有少年單純快樂的回憶，并未看到死后的歇斯底里，為何那靈單單留下這一部分靈魂呢……還有，這些殘缺的靈魂，他們的往生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到黃泉之路上去嗎？所謂的“往生”跟驅靈師的工作又有什么聯系或者區別？

人的生命果然如同草木鳥蟲，并不是命中注定，生命的形態只是隨機事件的結果，每年夏天電視上總是會報道兒童溺水的新聞，如果自己那時沒有獲救，或許也會是小童那樣，沒有機會長大，更沒有機會去成為驅靈師。只是，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陳曦搖了搖頭，心中的疑問太多，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想明白的。不過自己還有時間，也有機會去找尋答案。

后來陳曦再沒見過青姑姑，倒是見過幾次陳思齊，但都是陌生人一般，有時候對上了視線，但那視線中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陳曦便放棄了打招呼的想法。

小白總是神出鬼沒的，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見個貓影，尤其是晚上的時候，總不知道去了哪里，第二天又出現在床上睡覺。陳曦懶得去問太多，他很快便要進入實習期，有很多證明要辦理，還要應付各種考試，雖說高維空間好玩，但是自從小童的事件過后，陳曦每日都非常困頓，大睡了幾天，功課也落下了。

跟常人想的不一樣，作為一名大學生，陳曦的學業并不輕松，有時候總是補作業做試卷做到半夜，臨近實習和考試便更是如此，不僅沒有空去理會小白，甚至連家教的事情都已經辭了，比起錢，他更需要休息和時間。

宿舍的人習慣去教室自習，陳曦則喜歡窩在宿舍看書，這天小白居然破天荒地沒有出門浪蕩，躺在他書桌的一角悠閑地舔著腳。

“那么認真看書干嘛……又沒什么用。”可能是舔累了，它翻了個身，仰著肚皮伸了個懶腰。

陳曦沒有理會它，心想，驅靈師驅靈師，能當飯吃嗎？也沒見給自己發工資，這吃吃喝喝的還不是靠家里父母。

“你怎么知道沒有工資？”小白忽然開口。

“我說，你們這有意思沒意思，天天偷聽別人心里的想法，那還聊什么天啊，倆人躺那兒就行了，就心靈交流，連看都不用看。”陳曦有點火，明天就考試了，他書還沒過完一遍，這貓就在旁邊舔毛，看的他心煩。

“那是因為你想讓我聽見你心里的想法，不過工資的確是有的——”

陳曦忽然開心起來，“真的？”

小白點點頭，“不過不是人民幣。”

陳曦屈起手指彈了一下小白的腦殼，小白也不服，直接伸爪拍了陳曦的手。

“說歸說，動什么手？你知道什么，那工資可比人民幣有用多了。”說完它又打了個哈欠。

“累死我了，最近這幾天忙著整理報告，你回頭得請我吃罐頭，這些事可都是幫你做的。”

“什么報告？”

“入學考核報告。”小白瞇起眼睛看了看陳曦。“我是考官哦~”

說完小白忽然直立起來，像人一樣在陳曦的書架上翻找著，然后抽出幾張紙來放在陳曦面前。

“這是我寫錯的報告，正式報告已經遞交上去了，估計過幾天就有通知了。”

陳曦低頭翻了翻那幾張紙，第一張紙可能是封面，上面大寫著黑體加粗的四個大字--考核報告，豎版排列在紙張的最中央。第二張紙是一張表格，表頭是學員信息，下面是姓名、年齡、性別、籍貫、職業、個人經歷等一系列的信息，還貼了一張陳曦的一寸照。

看到自己的一寸照，陳曦就知道這貓肯定翻他東西了。第三頁紙上半部分是表格形式，印刷體排列了很多陳曦不太熟悉的信息：比如潛力值、靈力值、觀察力評分、意念力、分析能力、靈使配合度、驅靈反饋、應對能力等等，每一個詞后面都跟著一個手寫的數字，都是100以內的阿拉伯數字。

原來他們也用百分制，不過，這些指標大概就是驅靈師的一些屬性吧，跟自己的實踐技能演練評分表有點像，雖然自己不了解，但應該也沒什么特殊的。陳曦的潛力值評分是90分，是所有分數中最高的，其它的都在70-80之間。考試了十幾年的時間，對于分數陳曦是又敏感又麻木，敏感的是會在意分數是否到達60，麻木的是只要超過60就都無所謂了。

各種評分下方換字體印刷了一些信息，還有一段手寫的字。大眼一掃，陳曦便有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