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聲入耳,身上無絲毫異樣,秀娘不由睜眼,就見一個少女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略有眼熟,只想不起何時見過。
不管是什么人,總而言之,自己得救了!秀娘松了口氣,依舊惶惶不安。
救人的,胡安安呲牙咧嘴,心情相當郁悶。
她睡的好好的,一轉眼被拉到這么一個地方,看見這么個鬼似的人影,心臟都要被嚇出來了好么!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管閑事。”那人怒不可揭,手成爪狀,揮舞過來。
胡安安一臉高深莫測地躲開,內心倘下兩條寬淚——親,能不能不打?她不會打架啊!
手訣捏起,一道符印丟下,迅速潑霧擋住女子的視線,轉身提拎起秀娘撒開腿就要跑。
“我的孩子——”秀娘掙扎,一抬頭愣住了,“是你——”
耳畔破風聲傳來,胡安安皺眉,揮手格擋。
“鐺——”
似撞到金屬,手指震了震,那女子冷下臉。
“帶上你的孩子,快走。”胡安安不得以,塞了一張符丟給她,手一揮,送秀娘遠去。
自己轉身,隨手搬起椅子朝女子揮去。
不會打架?
沒事,她力氣大,砸也能砸死人。
至于會不會受傷?
胡安安咧嘴,她皮糙肉厚,尋常人破不了她防。這一點,黑水涯許多妖怪都證實過。
就是椅子質量不太好,胡安安胡亂揮舞著,女子一爪揮過,咔嚓聲頓響,椅子中心破了個大洞。
“找死!”女子嬌喝,發舞如亂蛇,迅猛生長,向胡安安纏去。揮舞的木椅子被發絲緊緊纏住,更有的縛住胡安安手腳。
她皺皺眉頭,面色冷靜,嘴邊一張就想吐龍息。
眼角瞥見有銀光閃過,頓了頓,立馬閉上嘴。
長劍電閃,迅速割開烏絲。少年揮劍,英姿勃勃,倏然出現。
“這里有我,魂歸體內。”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回響,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有光送入體內。
胡安安眼閃了閃,刻意收斂聲息,不作抵抗。下一秒身體泛光,化為流光消失。
黑夜里,少年郎望著遠去的流光,內心稍安。再轉頭,神色冰冷。
“砰砰砰”
敲門聲在夜中響起,唇畔緊抿,大虎眼帶煞氣。
幾秒后,門開啟,一身里衣的胡安安出現,神色亦不是很好。
“山主,我剛才看見……”大虎急急開口,一根蔥花指頭落在他唇畔上,止住剩下的話語。
“吾安,且放心。”胡安安神色柔和,語氣堅定,“小虎可睡了?”
“睡了,不曾驚動他。”大虎眉眼松開部分,低語,臉色黑沉。
“進來說。”胡安安嗯了一聲,率先進入屋內。
油燈點亮,她坐下,抿口茶,緩緩將早上的夢與剛才的事詳細道出。
“不該啊,”大虎沉默一會,困惑不解,“道中確實有一術,可叫人暫時元神離體,飛萬里而殺人。但條件苛刻,非尋常人、妖能辦到。山主雖血脈強大,有此資質,但并無此需求……且按照情況來看,山主離魂,非自愿。”
“古時有大能者遇親人遭難,受身體所困,無法立至。便想到入夢之法,強行催睡,而后生魂離體救人。能叫山主生魂離體,遠撲救人,那人應該是山主所思所念或是血脈相連之人。區區人類,還只見過一次,哪能勞動山主出手。”
“血脈相連,更是匪夷所思。山主乃是純粹的大妖,不可能有人類的親屬。即便有,山主乃是上古遺留血脈,親人早該死絕了。”大虎皺眉苦思,不覺一旁胡安安臉上添了幾分尷尬。
嗯,她的親人的確死絕了,在天道的算計下……思及此,胡安安突發其想,莫非這是天道的算計?
不該啊,天道遁一,作為祖龍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且又被算計成為人道守護者,她理應受天地庇護,不受任何劫難。
“山主如今勉強算的上親屬的也就天狐大人和小胡樂二人而已。天狐大人血脈尊貴自也不可能與人類有瓜葛,說起來也就是小半妖的團子有可能……”
大虎頓住了,一臉呆傻:“難不成那人是小團團的親屬。”
“八成是。”胡安安嘴角抽了抽,“白暨說過,吾之氣運非凡,能庇護身邊人。狐貍父如是,死局變困局。小家伙有吾護持,因而也氣運綿長,可遇難呈祥。說不準這氣運亦延綿到其親屬身上。”
“那秀娘兩次遇死局,都由吾出面化解,當是胡樂力有不足,為護持他,就轉嫁至吾身……”說著說著,胡安安皺下眉,“事可一不可再,吾隱隱察覺此后此類事件都不會再發生……當是護運次數最多兩次,且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全族。”
她忽而住嘴,全力演化,眼中金光閃閃。片刻后光芒消失,胡安安沉下臉,“吾窺視天機,得知吾僅能庇護胡樂兩次,機會全被此女耗光。日后胡樂若有事,吾不可再插手,否則定使他氣運衰敗,危局轉死局。”
大虎臉色數變,恨聲道:“此女該死!”
胡安安嘆氣:“天道有如此算計,只怕胡樂日后所入之局不小……但愿此事不會危及他性命。”
大虎面有憂色:“如此,該如何是好?”
胡安安想了想:“從明天起不可再放養胡樂,當叫他勤練術法。吾之能多承血脈,內之傳承雖浩瀚,吾自身尚未理解萬不可傳于他人。如此,就由你與小虎教授他罷。”
大虎嚴肅應下。
胡安安又道,或許稍后沈昀青與秀娘母子三人,會至店里。叫大虎好生留意,她自調養休息。
生魂離體,多少會有些影響,她要將自身狀態調整好,以免留下后患。
大虎揣著滿腹心思離去,沒有心思再入眠,在店里尋了個角落靜去。
天明時分,沈昀青攜幾人匆匆而至,留下話來,道那將軍之女原是普通人族,不知拜入哪個道門習得一身古怪術法。如今已經被他廢去功力,再無害人之力。他急著回師門就不久留,匆匆離去。
大虎神色冷漠,謝過沈昀青,語氣生硬地叫秀娘等著,不再理會。
秀娘摟著兩個孩子嘆氣,安慰自己等胡元娘來了就好。
這一等,就算三天。
緊閉的房門再次開啟,胡安安倩麗的身影出現在院中,正在扎馬步的胡安瞬間眼紅,似陣風刮過,緊摟她腰不放。
“阿姊,你終于醒啦。大虎說你病了,不許我們去看,可擔心死我了。你好端端的怎么會病?是不是那日累到了?團團以后再也不過生日了,我要阿姊好好的……”
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小家伙蹭蹭,滿臉傷心。
“只是醉了酒而已,無事。”胡安安摸著他毛茸茸的腦袋,淺笑安撫。她與大虎商量過,不與胡樂提及秀娘的事,免得徒生事端。
“阿姊下次不許喝酒了,團團好擔心。”小家伙嚴肅臉,義正言辭地道,以眼神譴責。
思及兩次離體都是喝了黃粱酒,想著黃粱一夢的典故,胡安安點頭。
“恩,不喝了。”
及至店面,許多人都問候了她的身體。胡安安掛著得體的笑,一一道謝。沒看見大虎,又往后頭尋去。
桂花樹下,多了個人影,蹲在那摘菜葉子。
“元娘。”秀娘上前一步,面色窘促。旁人都以為胡元娘是生病了,她心知緣由,以為是因為自己叫胡元娘受傷,很是不安。
胡安安瞇了瞇眼,盯著她冷冷淡淡看了好一會兒,才在對方緊張的目光下開了口。
“我對你的故事有些興趣,可說否。”
秀娘一愣,復凄涼一笑:“元娘若不怕臟了耳朵,我愿說道。”
胡安安點頭,叫她先進東廂房呆著,自去廚房弄吃食。
三天滴米未盡,身體依舊不覺餓,只嘴饞了。
不知道是哪個小妖送來了些櫻桃,洗了洗,塞嘴里嚼嚼,味兒不錯。想著櫻桃保質期太短,胡安安干脆盛了些洗凈,拿一根筷子抵住櫻桃底部朝著葉把的方向捅,去核加糖,放火上熬些醬留著以后用。
來到這個朝代后,她時常想吃什么過了季節就找不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看見食材就想辦法保留的習慣。
廚房里角落里堆著一些漢菜,胡安安便摘了些清炒。
說來這漢菜是李大娘送的,胡安安初聽名字還想不出這是什么品種,以為是新鮮物,隱隱興奮了一把。待見到食物,就有些失望——原來是莧菜,不知怎么就叫了這么個名。
除了漢菜之外,莧菜又名野莧菜、赤莧、雁來紅、長壽菜。其富含多種人體需要的維生素和礦物質,且都是易被人體吸收的重要物質。
可增強體質,提高機體的免疫力,促進兒童生長發育,加快骨折愈合,減肥排毒,防止便秘和貧血患者、臨產孕婦……是非常好的一味食菜。
店里的妖怪們不愛吃,嫌棄一股子青草味。胡安安壓著他們強吃了兩次,后見他們偷偷把菜丟桌子底下,無奈搖頭就不強求了。來食的客人倒常點,賣的也不貴,六文錢一大盤。
五月開的花不少,時人愛雅,胡安安就常收些花朵入了菜肴里,幾日一換。今日紫藤花擺的多,便做了些紫藤花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