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劍光一閃,一柄長劍攜著雄銳的勁風刺到,身后左右各處均被劍氣籠罩,易染塵靈光咋現,忽然想起了之前木青風師兄刺來的一劍,身隨意行,右手陡然抬起,往外一圈,搭在劍身之上,“騰”地一聲,借勁高躍于空,半空一個大轉身,于夕陽的余暉下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臉。
一個轉折間,忽然撲了過去,但這一撲,去勢雖快,破綻卻盡數露了出來。
易染塵仿佛一點都不害怕,口中還大叫道:“二師兄!”
那人原來竟是凈天老人的第二弟子,陸茗。他衣著潔凈,長得端端正正,一副沉穩的樣子。
他離開凈天山已有三年時間,易染塵從未想過竟然能在這個時候與他相見,大喜之下雙手雙足已然勾在了他身上,叫道:“這么久不見,怎么一上來就試我功夫?”
陸茗萬沒想到他會這般抱了上來,長劍只怕傷到了他,早已扔在一旁,但是這種姿勢卻又尷尬得很,忙將他推了下來,叫道:“你都幾歲了,還要人抱?”
易染塵笑了笑,道:“你下山之前不久這樣抱過我嗎?現在竟然嫌棄我,快說,這些年你上哪了!”
陸茗忽道:“那你呢?你下山干嘛?”
易染塵道:“明明是我先問的。”
陸茗苦笑道:“我在山上悶得很,稟報了師父一聲,便下山散散步,不覺已經三年了,你呢!”
易染塵叫道:“那咱們可是同道中人啦。”
陸茗目光閃動道:“你不是自己跑下來的吧?”
易染塵臉上一紅,道:“胡說八道,沒有沒有。”
陸茗笑了笑,不再追問下去,道:“你的‘迷蹤步’是不是已經練成了?”
易染塵搖頭道:“已經沒有‘迷蹤步’了。”
陸茗皺眉道:“那你的輕功是……”
易染塵不待他說完,便截口道:“現在是‘迷幻無蹤’。”
陸茗的眼睛亮了,道:“迷幻無蹤?”
易染塵笑笑道:“這是我改良過,覺得更好聽,更貼切的名字。”
陸茗將“迷幻無蹤”暗暗念了幾遍,心道:“染塵這路輕功遠比我現在所使的精妙不知幾倍,可得將它學過來不成。”眼珠子一轉,笑了笑,道:“你想不想學我的‘撥云見日手’?”
易染塵道:“你的功夫也創出來啦?”
陸茗淡淡道:“我的進境又怎能比師弟的慢!”他說得不快不慢,語氣中卻帶著一股傲意。
易染塵道:“青風師兄的‘流光劍法’你是不是學過?”
陸茗反問道:“你不也學了嗎?大師兄慷慨,我說要學,他便傳了給我,只不過那時候他的劍法還未及大成,我學了七八成,余下的一兩成便自己慢慢補足了。”
易染塵本想說,“你要是愿意,我就將這路劍法給你演示一遍。”但聽陸茗這般說,到了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然而又想起了單百華那一路劍法,忍不住道:“鐵旗門的人本來不以劍法為擅,但前兩天我遇見一個劍法很好的,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傳授的。”語氣中露出了敬佩之意。
陸茗心下自得,笑道:“什么名家,不就是……”說到這里陡然住了口。
易染塵卻跳了起來,道:“我就說嘛,我是絕對不會傳他劍法的,二師兄你為什么要教他?”
陸茗望著天上的星星,暮色已臨。
他本想掩飾幾句,現在卻忽然道:“我為什么不能教他?”
易染塵一怔,他自己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了。
隔了片刻,才道,“他的人品不行!”
陸茗道:“但我為什么瞧著卻覺得行?”
易染塵道:“可能是他在你面前裝的。”
陸茗道:“那為什么就不是在你面前裝呢?”
易染塵有點無話可說了。
陸茗續道:“你只是因為他對你不好,便說他人不好。但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只是對你不好?”
易染塵一呆,仔細咀嚼著陸茗的話。
對自己不好的人未必對別人也不好。
對別人不好的人未必對自己不好。
光從自己的主觀臆斷判斷一個人的人品好壞,不會有些草率嗎?
易染塵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對,是我太草率了。”
陸茗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隨我上山吧,看在我的份上,你們兩個應該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易染塵退后一步,道:“我不能斷定他是不是一個好人,但有一點卻是我能斷定的。”
陸茗目光閃動,道:“哪一點?”
易染塵道:“我不會跟他做朋友!”
陸茗也是一呆,苦笑道:“但我借住在他那!你若不隨我去,咱們師兄弟間又如何敘舊呢?我還想跟你徹夜長談呢。”
易染塵展顏道:“師兄可以隨我住客棧啊?”
陸茗搖頭道:“我不習慣。”
易染塵也搖頭道:“我也是不習慣。”
陸茗目光一閃,道:“難不成客棧里有什么人,什么事牽絆住了你?新娘子是不是在你那?”
易染塵苦笑道:“師兄在山上就不是有什么人,什么事絆住了你?”
兩人互逞機鋒,彼此都不愿讓一步,許久未見的師兄弟間,無形中已多了一層隔閡。
陸茗道:“既然如此,那今夜我隨你住客棧吧。”
易染塵想了一想,還是搖頭道:“看來我還是一個人比較習慣。”
陸茗想了想,也道:“也罷,這幾日我再來尋你!”
易染塵道:“我等你。”說完這一句,他就先回了客棧。
易染塵與陸茗最少也有三年未見,但這一次見了面,他心底卻隱隱覺得,還不如不見。
他心底忽然就有了個不好的預感,可到底為什么會有這種預感,他自己也不知道!